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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嘉禾有些恍惚,這是阿孃的聲音?
隨即是女孩兒低低的嗚咽聲,趙嘉禾卻像是習慣了一般,一邊切菜,一邊聽著隔壁的喧鬧。自從她的弟弟出生後,家中時不時便會上演一番這樣的鬧劇。
弟弟是家中的金瓜瓜,是她的母親生下了四個女孩才得來的寶貝,阿孃重男輕女,對待讓她受盡丈夫辱罵的四個女兒,她很是憎惡,經常對她們非打即罵。
她今年已經十歲了,過不了多久,應該會像大姐那樣,草草地嫁給一個莽漢,從一個火坑跳往另一個火坑。可是她的心底總覺得,她的命運不該是這樣的。
“你個死丫頭,做菜放這麼多油,你當我們家是財主老爺啊!哎喲,小半碗油呢!”耳朵忽然傳來刺痛,她猛然回神,發現劉氏正端著油壺,一臉心疼。原來是她剛才下意識地舀了許多油下鍋,她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她一直都是很節省的,家中拮据,她做菜很是知曉分寸的。
她手忙腳亂地將多餘的油盛起來,不停地道歉:“下次不會了,阿孃您不要生氣……”
女人一襲粗布裙衫,頭髮用一塊破舊的布包住,綰在頭上,頭髮很是枯黃,面色也十分憔悴,她看了一眼趙嘉禾,忍了忍,沒有再打罵她。
“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她扔下一句話,氣憤地出去了。
趙嘉禾不敢再走神,手腳麻利地做好了飯菜。
她將飯菜端到正屋的桌子上,桌子上已經坐了一圈人,有一個滿色嚴肅的男人,他端坐在桌子的最前方,右手邊是剛才喊她的女孩,中年女人坐在男人的左手邊,懷裡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子。
男孩長得很是圓嘟嘟,他是整個屋子裡,瞧著最健康的人了,一雙眼睛晶瑩透亮,滴溜溜地像是兩顆黑葡萄。
一看到趙嘉禾,就笑眯眯地衝她張開手,“姐姐,抱!”
趙嘉禾避開他的手,桌上的人都詫異地盯著她,她也有些手足無措,她,她本來是最喜歡這個弟弟的,如今這樣躲避的姿態,很是異常。
“我手裡端著菜,不能抱你。”她柔聲道,輕輕哄著男孩。男孩剛才還委屈的表情,立馬就笑起來。他從阿孃的懷裡跳下來,拉著趙嘉禾的手,“姐姐,我要和你坐!”
說完,就坐在了趙嘉禾的身邊,趙嘉禾身體一僵,忍住不自在,衝他笑了笑。
今年村子裡鬧旱災,莊稼收成不好,所以主食吃的很是粗糙,趙嘉禾有些食不下咽,感覺今日的飯菜格外難吃。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他人,發現他們都是狼吞虎嚥,大口大口的吃著飯。
她垂下眼簾,心底那股怪異的感覺又來了。
劉氏拿筷子往男孩碗裡夾了一筷子大白菜,寵溺道,“阿樹,多吃點!”
趙嘉樹點了點頭,轉身將自己碗裡的大白菜夾了一大半給趙嘉禾,笑道:“姐姐也吃!”如今旱災,白菜是金貴東西,以往這些東西都只有父親和弟弟可以吃,她和姐姐都不能吃的。
果然,劉氏臉上的笑一下子消失了,她握筷子的手緊了緊,將白菜夾到劉氏碗裡,“阿孃,給您吃,我不吃……”
劉氏臉色好了些,又把白菜夾到趙嘉禾碗裡,說:“既然是你弟弟愛護你這個姐姐,你這個姐姐就吃了吧,到時候你可別忘了你弟弟,出嫁了那些彩禮可是要給你弟弟娶媳婦啊!”
趙嘉禾沉默地點點頭,這些話她已經聽了無數次,心底早已掀不起波瀾,只是碗裡的白菜,到最後也沒再動。
一頓飯,只有劉氏和趙嘉樹吃得歡快,其他人都沉默極了。一吃完飯,趙嘉禾就開始收拾碗筷,她拉了一下姐姐的袖子,示意她跟過來。
趙嘉葉茫然了一瞬,立刻跟她到了廚房,她輕聲問道:“阿禾,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