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聲喧囂,沖淡了屋裡停留了一瞬的靜默。
何典簿又笑:“我知道了,勞煩你回去告訴娘娘,請她放心。下一次的事,我已經有想法了。”
“何大人也不必太過憂心,”憶梅安慰她,“事情還在下個月呢,大人您先安心養好身體才是。至於娘娘那邊,我會和娘娘好好說說的。”
“那真的多謝你了。”
憶梅離去,屋子裡又重新恢復了安靜。
何典簿偏過頭,望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眼望不到盡頭似的雨幕,有些出神。
她此刻的處境就好像在這暴雨底下的屋子裡。沒有傘,出了門,無處可走。
四面八方好像都是路。然而,卻都不是為她預備的路。
“大人……”盈彩有些擔憂地望著何典簿。
何典簿回過神來,重新端起藥碗,嘆息一聲,笑笑:“有什麼辦法?一步錯,步步錯。世上沒有後悔藥,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
早年間,她給蠅頭小利蒙了心,上了淑妃這條賊船。
現在,便是船沉了,她也只能跟著一同葬身水底。
何典簿閉上眼睛,一口氣把藥灌進喉嚨裡。
苦澀的感覺從喉嚨流下,遍佈肺腑。
“盈彩,你過來,”何典簿放下碗,招招手,附在盈彩耳邊如此這般說了幾句,又笑著嘆息一聲,“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給她做事了。”
雖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然而,既然已經死了,終究會有僵硬的那一日。
雨漸漸小了些,枝頭的葉子輕輕顫著,雨珠從光滑的葉面落在泥土裡。
金掌簿敲敲門,直接進了屋:“明大人,這是名冊,您看過便蓋章吧。”
說著,她一揮手,身後跟著的宮女就把懷裡抱著的一摞名冊放到桌案上。
阿雪抬起頭,溫和笑笑:“我一會兒仔細看一遍。金掌簿你若是沒什麼事,就先回去吧。”
“明大人這是不放心我們做事?”金掌簿卻冷笑道,“前幾日,我可聽說您還讓司簿司的宮人照著名冊一一去找人呢。”
幸虧司簿司裡還有幾個拎的清的小宮女,提前過來告訴她,她才來得及安排人手。
否則就給明雪擺了一道了。
阿雪依然笑道:“我只是想著,從前名冊出了那樣大的疏漏,這次謹慎些才好,”又笑,“金掌簿做事,我自然放心的,畢竟你們都是照著文碟一個個寫上去的。金掌簿你不要多想。”
金掌簿卻不依不饒:“既然如此,明大人,蓋章吧。”
阿雪也不惱,只按著她的話,拿出一枚印章蓋在名冊上。
“這樣,便可以了吧?”
暗紅的印章牢牢扣在素白的紙上。
金掌簿盯著它看了又看,終於放下心來,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