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裡鑽進來的風把燭火吹得晃來晃去。
金掌簿低著頭,一言不發。
屋內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既然如此,”阿雪道,“我便以失職瀆職之罪,將你貶出司簿司,你可有異議?”
金掌簿抬起頭,瞪圓了眼睛,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隨後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仍低下,面上卻露出一點古怪的神色。
窗外的葉子簌簌落下,有一片給風捲著,從大門裡飄進來。
“朱掌簿,”阿雪抬手,“你去將此事稟報沈尚宮……”
“明大人,不可!”
朱掌簿剛要抬腳出去,門外就傳來何典簿的聲音:“大人,望您三思啊。”
何典簿三步並兩步走到堂前。
面色有些蒼白,臉頰也瘦了些。
“何典簿?”阿雪問,“為何不可?”
“明大人,”何典簿道,“您有沒有想過,若是您將此事稟報了沈尚宮,沈尚宮會如何?”
不等阿雪回答,她就又道:“若沈尚宮秉公行事,金掌簿被貶、甚至被放出宮去,郡主娘娘那邊,大人打算如何交代?若沈尚宮顧忌著郡主,明大人您又當如何?”
但人證物證俱全,便是郡主也不能說什麼。
阿雪的手指輕輕敲著桌案。
不過看何典簿的樣子,是非要保下金掌簿了。
可金掌簿於她而言,不是助力,反倒是個不小的麻煩。
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要保下金掌簿?
“那何典簿你說,我該怎麼辦?”
“若要我來說,明大人您不如將金掌簿的位子空懸。金掌簿有一個掌簿的名頭,但不在參與司簿司任何事情,”何典簿道,“如此一來,大人您既可以不得罪郡主娘娘,也能夠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阿雪心裡冷笑。
一個有名無實、又與自己有怨的金掌簿,可是能幫她背不少鍋。
阿雪笑笑:“那就依何大人所言。只是,從今往後,金夏不可以以司簿司掌簿的名頭做任何事,也不可以再領掌簿的月錢。”
但何典簿大抵也沒考慮到,她們兩個之間的這些鍋,最後可都是要扣到淑妃頭上的。
既如此,她也不妨靜觀其變,慢慢地把證據一點一點地蒐集起來。
這樣想著,阿雪又拿起名冊,再金夏的名字旁標註了“停職留職”的字樣,又蓋上司簿的印章。
“若有違反,我會即刻向賢妃娘娘奏明此事,將金夏貶出宮去。這樣,何大人可還有什麼問題?”
“大人英明。”
何典簿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應下。
阿雪收拾好了桌上的東西,再抬起頭,何典簿和金掌簿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夜風把樹葉吹得嘩嘩作響。
天空中灰雲翻滾,潮溼的水汽瀰漫在空氣中。
金掌簿出了門,三兩步追上何典簿:“何大人,你剛才為什麼要幫明雪說話?”
何典簿停下腳,轉身,不解道:“金掌簿何出此言?”
“你剛才那話,分明句句都是為明雪考慮的,”金掌簿撇撇嘴,“你應該讓她重重罰我才好。這樣,我就可以跟我姑母說,讓她直接把明雪趕出司簿司了。現在這樣,罰的輕不輕重不重的,我姑母肯定不會給我出頭。”
風越刮越大,厚密的雲層裡隱隱閃現出幾道暗紫色的光。
快下雨了。
然而她出來的急,沒有帶傘。
而金掌簿身邊的宮女見了閃電,早已把油紙傘撐開,遮在她頭上。
“何大人,你就不應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