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司籍把阿雪帶到一處佈置的如同學堂一般的屋子裡。
這是平日裡用來給妃嬪們講論經史的地方。
底下,司籍司的幾位女官都已經坐在了座位上,好奇地盯著阿雪瞧。
“開始講吧。不用顧及我們。”
鄭司籍也不同她們寒暄,隨意拉了張椅子坐下,捧著一杯熱茶,慢慢地呷了一口。
她身後坐著的幾位女官相互交換眼神。
最前面的桌案上擺著幾本有關裕太后的書,都是從藏書閣借出來的,裡面還有那本《裕太后手札》。
看來這場考核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阿雪定了定心神,抽出最為熟悉的《裕太后手札》,翻了幾頁。
目光定住。
“選好了就別磨磨唧唧的,”鄭司籍放下茶盞,有些不耐煩,“先說,你打算講哪一段?”
“回大人的話,是有關裕太后擴大科舉取士範圍、允許商人之子參加科舉這一段。”
“怎麼選這一段……”
底下有些騷動。
鄭司籍回頭冷冷看了她們一眼,屋內才又重新恢復安靜。
阿雪清了清嗓子:“裕安一年,太后頒《取士令》,允許商戶之子參加科舉……朝中所納賢才無數。”
她剛一念完,底下就有人站起來。
“那你可知道民間狀況如何?”
說話的是一個胸前掛著靉靆的女子。
其貌不揚,眼神銳利。
便是司籍司的另一名典籍,姓金,閨名時君。
阿雪答道:“民間商隊興盛一時,尤其是江南一帶更是出現了‘洋淳’‘千常’兩支船隊,把三彩國的絲綢、瓷器遠銷雙魚國,但……”
阿雪還沒說完,金典籍便打斷她,問:“那中原一帶呢?”
後面有人搶在阿雪前頭道:“那裡農戶人數驟減,全去經商了,年末的時候收成不足,導致糧價暴漲,窮苦人家根本買不起糧,”說著,又笑,“明典籍,這一段你不會不知道吧?”
阿雪朝說話那人望去,她髮髻裡垂下一條深綠色的絲帶。
這位應當是司籍司的另一位司籍,姓曹,閨名馥蘭。
不知為何,阿雪總覺得她對自己有種莫名的敵意。
阿雪剛要說話,這邊金典籍就又道:“士農工商,你可知為何商人地位最低?因為商人不事生產,只透過轉手倒賣差價,還容易賺的鉑滿盆滿。朝廷下令禁止商人之子參加科舉,便是為了防止從商之人過多、有田無人耕的事情出現。”
“裕太后在位期間,雖頒佈了許多有利於生產發展律令,這一條我卻認為不該算在裡面,”金典籍的語氣終於稍稍平緩些,“我有些好奇,你為何偏偏選了這一段來講?”
除了捧著茶盞、似乎正神遊天外的鄭司籍,其餘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阿雪。
“確實如金大人所言,”阿雪並不慌張,反而笑了笑,“只是我單問大人,科舉到底是為何而設?”
“自然是為朝廷選拔人才。”
“既如此,若一個學富五車之人是商人之子,如何?”
“可以透過舉薦的法子為官。州郡太守舉薦有才有德者為官,自前朝便有,並不算一件稀罕事。”
阿雪反駁:“但舉薦之制極易生出腐敗。前朝的舉薦之制是每三年由州郡太守舉薦兩人,剛開始時確實也選出了不少賢才。但後來州郡官員與地方鄉紳之間相互勾結,舉薦便成了一場秘而不宣的拍賣。”
“而用高價拍下官職之人必定要為其家族謀利,於是官商勾結,遂成一帶地方豪強,橫行鄉里。”
“如此,倒不如直接允許商人之子參加科舉來得好。”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