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揉的皺成一團,但到底沒敢撕掉。
誰知這瘋婆子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一半。”明芙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個孬種。
錄了他,真是朝廷之不幸啊。
“什麼一半?”
明芙又抽了張紙,右手拿起毛筆:“要是你把你的‘聘禮’給我一半,我就給你改成‘和離’。”
鄭玉隨氣結:“我呸,你個黃臉婆,想都不要想!”
明芙幽幽嘆了口氣:“那我就只能把這鋪子燒了。我也不想坐牢的,是你逼我的。”
鄭玉隨深知明芙性子極烈,不敢賭,深深呼吸一口,終於憋住氣:“行。日後你要是遇著什麼難處,可別來求我!我二人……再無瓜葛!”
“那可太好了,”明芙幾筆寫了一張和離書,“去吧,陳世美,望你日後行事小心,別一個不留神惹到包公給他鍘了。”
鄭玉隨吸氣、呼氣,又吸氣、又呼氣,終於攥著那張休書走了。
“阿雪,”明芙抱起女兒,“我們要換個地方過日子了,開心不開心?”
“……明明鋪子一直是娘在打理。”阿雪滿臉不高興。
“但往好處想,好歹還要回來了一半,”明芙摸摸女兒的頭,“往後,阿雪遇到什麼事兒都要先想法子解決,先往好處想,穩住自己。氣呢,解決完了之後再生也不遲。”
“那現在解決了,我可以生氣了,我日後再也不做風箏了。”
“給風箏聽到,風箏可要哭了。這傢伙噁心,幹風箏什麼事兒?”
不過直到母親去世之前,她都再沒做過風箏,最多偶爾去別人的風箏鋪子裡給人幫忙染色賺取零用錢。
母親也很少做風箏,靠替人家繡各種手巾、帕子賺銀子過活兒。
阿雪把素白紙鳶放在一邊,鎖好門去廚房取鍋底灰——一種繪製風箏的黑色染料。
平日裡用茅草、木柴做飯,鍋底常積下一層厚厚的黑煙。這黑煙可是做風箏染料的好東西,不僅不用花錢,而且色濃不透光,是墨都達不到的。
她用管帚輕輕掃下鍋底的黑灰,找出從前家裡做風箏剩下的桃膠,把二者調勻後放在文火上熬熟,再用水解勻,放在杯內。待雜質下沉,漂其上面的淨膘,便取得了這染料。2
燕子風箏需用紫色和黃色染料繪製其尾翼,阿雪記得許久之前在風箏鋪子幫忙的時候,掌櫃娘子的把用不完的染料分了她一些。
“年輕小姑娘不要總窩在我這鋪子裡幫忙,”掌櫃娘子笑道,“喏,這些染料給你些,拿去做紙鳶玩兒吧。”
這也是後來明芙突發奇想,想要做個紙鳶在來年踏青時放的契機。
阿雪翻找了好一陣子,終於在個犄角旮旯裡找到了裝染料的罐子。
回到屋內,阿雪點了一圈蠟燭。暖黃的光柔和了素紙有些冷硬粗糙的白色。
阿雪用色筆蘸著黑色染料,深吸一口氣,細細填滿事先繪好的花紋外部。又用更細一些的筆,蘸著紫色染料,繪出精巧細緻的花紋,一直延伸到紙鳶尾翼。
望著長而飄逸的尾翼,阿雪忽又想起了張姑姑所說的“巧思精緻,合於賢德”。
然而,何為賢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