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昭對他來說很特別。
那時候眼界不寬闊,覺得窮和富涇渭分明,窮跟不體面畏畏縮縮掛鉤。
在看到應昭,這些全都不能掛鉤,反而鮮明成烈日,讓人身體發燙,目光追隨。
應昭去經紀人培訓班,他陪她去。
應昭去劇院排練,他站在一邊看著。
他也沒什麼時間,大洋彼岸的時差輪轉成晝夜分明,歸途短暫的相逢更讓人魂牽夢縈,少年的體魄越發硬朗,到最後變成一句保留青澀的追求話語。
女人身上有拔不掉的韌性。
兜兜轉轉,他在原地,被迷霧籠罩,一切都不真,但說假,又怪不了別人。
你……
男人坐在一邊,他已經不再是應昭第一次看到的那副單薄少年的模樣,身材挺拔,嗓音低沉。
我對含……喬小姐說了很重的話,袁奕辰說,他看著應昭,最近抿著,唇線很深,平日裡整齊梳起的頭髮現在散了下來,零零碎碎地遮住了眉眼,看上去年輕不少。
是她對不起我。
她更對不起你。
袁奕辰的聲音越發地低,應昭反而笑了,你怎麼都知道了。
對不起。
男人沒回答,他抬眼看了看笑著的女人,還想說什麼,嘴唇開合了一下,又放棄了。
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在孔一棠說袁奕辰跟喬含音分手了的時候,應昭就猜到袁奕辰知道了。
知道喬含音以往那些看似親暱的舉動都是越界。
知道對方匿名投給雜誌社那些專門搗鼓八卦的公司的訊息。
知道一切都是早有預謀,也知道了她早就知道。
甚至還放縱的行為。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應昭閉了閉眼,幾秒後睜眼看向袁奕辰。
你怎麼能……
袁奕辰嘴唇顫抖,深吸一口氣,最後端起桌上的茶杯的,喝掉了裡面冷掉了的茶。
他捏著茶杯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骨節都泛白。
他又說不出口。
這根本不是一個人錯。
又或者說誰都沒錯,站在應昭的立場看,他對喬含音的舉動大概是那種意思。
可這種事情都沒辦法百分百理性。
也不是沒交過女朋友,但那些人都跟應昭不一樣,對方是驚雷,破開少年矇昧的天地,到最後被誤會,難過都沒辦法的描述。
抱歉。
應昭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她的歉意。
這兩個字聽起來太輕巧,那種愧疚甚至沒辦法傳達。
一切很難攤開說,又很難傳達於心,時間匆匆,沒人能靜下來梳理,都是內心細密的網,要什麼樣的關係,才可毫無芥蒂地任由對方編織?
這樣的人太難找了。
他們彼此都不是。
即便動過就這麼走下去的念頭,但感情依舊浮於表面,沒辦法深入交流,更沒辦法傾盡所有。
所以散了是最終結果。
不過想過沒有,都會到來。
都過去了。
袁奕辰起身,又去給應昭泡了一杯茶。
他後背寬闊,身材挺拔,早就長成大人,成年人的通病他也有,應昭也有。
無非是戀人非戀人,似親似友,終不得心的相處。
大部分的成長都如此,得到很多,失去更多。
應昭喝完那杯茶就走了。
袁奕辰沒送她。
剛坐上車,應昭就接到了孔一棠的電話——
你結束了嗎?我來了!
聽到孔一棠的聲音應昭就忍不住笑,來哪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