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上摔傷不曾,一雙眼睛只盯著幼子張蠶。
那倆遊徼見胡亥根本不把他們看在眼裡,叫道:“你們是什麼人?”
胡亥冷笑道:“問得好。朕……真……真正要問,你們是什麼人?朝廷徵發徭役,自然要按律令,查傅籍,哪有像你們這樣半夜捉人的?況且張蠶年不足十七,你們是奉的哪條律令,半夜前來?捉人不成,還要傷人,身為朝廷官吏,卻欺辱黔首,著實可恨。”
夜色中,那倆遊徼看不清胡亥等人具體形容,只當是投宿在張伯家的閒漢,聞言怒道:“你算什麼狗東西,倒教訓起爺來?我看你們幾個不像好人,正該捉了去做苦工!再不走,爺就綁了你們!”
胡亥冷笑道:“阿撩,聽到了嗎?給他們個教訓。”
“喏。”尉阿撩上前兩步,長臂伸出,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那兩個遊徼已被捏著後頸提了起來。
“哎唷!哎唷!”兩名遊徼痛得大叫起來。
尉阿撩輕斥一聲,“去”,將他二人高丟擲去。
那兩名遊徼只覺騰雲駕霧般就飛了出去,不等回過神來,便已經臉朝下直直砸在泥地上。
“有妖法!”
“快跑!”
兩名遊徼爬起來就跑。
尉阿撩看胡亥沒有指示,便沒有追趕。
那兩名遊徼跑出半條路,不見人追來,才放了心,回頭又跳腳叫道:“張老頭,你等著!有本事兒都別跑!等爺明日帶人來,把你們都綁了去水庫上!”
尉阿撩作勢要上前。
那倆遊徼當即閉嘴,拔腿就跑,生怕比對方跑得慢了落下。
張蠶擦去眼淚,左手扶著父親,右手扶著母親,看著胡亥,道:“貴人,你快帶著人走。你今晚打了遊徼,那是大罪。明日他們帶人來,你也跑不了。”
張伯猛地掐了兒子一把,叫他噤聲,道:“啊,啊,令長,進院裡說話。”
原來張伯見貴人打了遊徼,雖然暫時保下了兒子,可是明日遊徼再來,若走了這“趙十八”等人,那麼他全家便是滅頂之災。也許他年輕時也曾是個善良勤懇的小夥子,生活卻給他以狡詐自私的技能。
父子倆的小動作,胡亥都看在眼中,不動聲色。
於是一行人聚在堂屋裡。
張伯老妻點了平時捨不得用的油燈。
一燈如豆,映得屋子裡鬼影憧憧。
趙高問道:“此地遊徼怎麼如此大膽?而且還管徵徭役的事兒?”
張伯苦著臉,道:“小的哪裡知道。朝廷徵徭役一貫兇得很。”
胡亥道:“皇帝明明頒發了新政,減輕了許多徭役,怎麼還這麼兇?”
張伯待著一雙眼睛,“減輕了什麼徭役?嗐,嗐,小的哪裡知道皇帝的事情。徭役是一年比一年兇了,新君繼位後就更兇了。”
張蠶猛地道:“皇帝頒了新政又什麼用?閭左不願服徭役的,有的託人免除了,空出來的缺就找我們這等農戶去補——弄得鄉間民不聊生。”
胡亥看向張蠶,道:“你讀過書?”
張伯道:“嗐,嗐,從前家裡光景還行的時候,送他去跟著鄉里三老學過幾個字。”
調換服徭役之人,這等權力徇私,當是監察部門的失職。
胡亥記下這一樁,又問張伯,“你此前說朝廷騙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伯搓著手,低頭不安。
胡亥道:“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有什麼顧忌呢?”
張伯嘆了口氣,道:“不過是從前給鄭國太公修渠時候的事兒……”
“鄭國渠修了十年,你是哪一年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