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了。先帝為了表彰她,還建了懷清檯。後來朝廷實行‘強幹弱枝’之國策,讓巴清遷徙來咸陽居住。朕記得她年紀挺大了——如今安在?”
李斯道:“巴清已故去多年。”
胡亥嘆道:“可惜了。她也是一代奇女子了,朕卻無緣一見。”又問道:“她本就是寡婦守著夫家產業,又無子女,她這一去,那採煉丹砂的家業,卻是誰接管了呢?”
李斯是百官之首,職責乃是用好百官,這些細務如今卻也不必他去一一記來。
李斯撫著白鬍須,徐徐道:“巴郡丹穴業,先帝時已派朝廷人馬監理。至於巴清故去後,她家家業有誰執掌,還需一問巴郡官員或少府蕭何。”
胡亥也是談到這裡了,倒也並非立等回答,因點頭道:“你記下,問準了回朕就是。”由此想開去,又問道:“我朝如巴清這等巨賈,你知道的還有誰?”
李斯微一思索,道:“先帝時,以商人身份,而能與大臣一同進宮朝拜的,除了巴清,還有一位烏氏倮。”
李斯一提名字,胡亥也想起來。
“是了,這烏氏倮養馬牧牛起家,購買中原奇珍、絲綢,賣給戎王,可得十倍之利。”胡亥心道:這烏氏倮可算是秦朝最大的跨境貿易商,又或者最早的絲路貿易開創者了。
李斯問道:“陛下提起巴清這等大商人,可是在為財政之事籌謀?”
胡亥笑道:“豈止財政一項。”
紅頂商人能幹的事情,多著呢。
皇帝不願多說,李斯便也不再多問。
“陛下,此前您交待要開啟東巡。”李斯雖然知道攔不住,卻不能不盡勸導之責,“如今四境不平,盜寇流走,陛下此時出行,白龍魚服,恐有不測之虞吶。”
胡亥笑道:“朕就知道,你是一定要勸的。”他頓了頓,反問道:“先帝生前三次東巡,你可知是為了什麼?”
先帝東巡, 李斯是伴駕近臣, 又是朝廷重臣, 怎麼會不知道先帝用意。
可是此刻要回答皇帝的問話, 李斯便不能顯得自己太過明白了,因一撫鬍鬚, 徐徐道:“先帝之時,四方初定,威加海內,東巡既是示威,亦是安撫。”
胡亥道:“你這是往簡單裡回答。”他也不拆穿李斯的為臣之道,繞著封土緩步慢行,一面撫摸著懷中小二郎的狗頭, 一面思索著道:“我朝地處西壤, 若不是祖先與魯國等通婚,又引進百里奚等人才, 如何能有後來的霸業?那百里奚在東方諸國也不過是二流人才罷了, 當初來到我朝,於國力大有益處。可見當時我國文化, 實在落後於東方諸國。後來先帝一統六國,可是俗話說十里風不同, 更何況國與國之間?”
“先帝東巡,是以皇帝過處之威壓, 推行天下一統之大道。”
“便是今日用兵, 士卒所過馳道, 也多是先帝東巡之時所修築。如今國庫吃緊、人力匱乏,只能暫停馳道修築,各地奏報馳道多有損毀。道路若不通,兩地人民便不能互動往來;往來既少,便生隔閡。隔閡既生,那麼六國之後復辟便有了民意基礎。這是朕最不願意看到的。”
“當初先帝邯這仗是越打越順了,眼看要打到從前齊國的地界去——齊國是當初六國之中最後一個滅國的,幾乎是束手就擒,當地民力不曾遭受什麼損失,萬一反彈,恐怕比楚地還要難辦。”
李斯垂眸靜聽,知道胡亥只說了一半,另一半,則在章邯、甚至他的長子李由身上。
便譬如當初滅楚之戰,王翦率軍六十萬,先帝會親自督戰。
如今章邯執掌士卒數,甚至超過當日王翦,又叫帝王如何安臥?
話說到這麼明白的地步,李斯便不能再勸了。
李斯道:“還是陛下見得明白。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