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不好再叫了。他聽這個大妹的主意習慣了, 知道呂雉是個有想法的人。況且當初呂雉連夜帶他們逃離沛縣,雖然說是沛公安排的, 可是這幾年下來, 呂澤也不是傻的,如何看不出大妹和妹夫之間是有了嫌隙。
否則,怎麼妹夫做了漢王, 大妹仍是不讓他們去找去呢?
呂澤見劉邦形狀狼狽,又只帶了十幾個人,便知道肯定是出事兒了。但是這事兒要不要管,怎麼管,他還得問問大妹的意思。
當下呂澤和劉邦只能在一旁寒暄。
劉邦就站著看人群中的呂雉。
方才的婦人去而復返,懷中還抱著一名臉色緋紅的幼童,她從人群中擠進去,“呂神仙!呂神仙!您看看!從昨兒起就發燒……您賜點藥!求求您了!呂神仙!”
呂雉探身看那孩子,口中唸唸有詞,唸完從懷中掏出一枚桑葉小包來,給那婦人道:“回去把裡面的藥用水化開,給孩子服下,包他藥到病除。”她語氣堅定,立於人群中不慌不忙,自有一股叫人信服的力量。
那婦人喜極而泣,捧過桑葉包,如獲至寶般去了。
其實那桑葉裡不過是些鎮痛安神的藥草磨成的齏粉,而呂雉也不是神仙。
可是在這動盪戰亂的歲月裡,呂雉比任何人都更能瞭解,那些男人在外,不得不自己扛起整個家的婦人們是多麼疲憊無助。
而當孩子生病的時候,那些婦人更是會覺得天都要塌了。
可是普通黔首,這時候能吃飽肚子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更何況請醫用藥呢?
呂雉心裡清楚,像她自己這樣的女子是極少的。天下絕大多數的婦人,甚至包括男人,都是像她妹妹呂嬃一樣的性情。
當災禍不幸發生的時候,她們需要有個人握著她們的手,告訴她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們需要這樣一雙有力堅強的手,握住她們,使她們免於崩潰破碎。
呂雉不需要。
呂雉就是這樣一雙手。
其實哪怕是兩千年後的世界,人類能夠治癒的疾病仍是很少的。
而呂雉此刻的行為,倒是恰恰吻合了後世醫生特魯多的墓誌銘,“to cure setis,to relieve often,to fort always”——偶爾治癒,常常幫助,總是安慰。
呂雉給予無助婦人們以安慰,免她們驚懼憂慮。
而在下邑的婦人眼中,呂雉儼然已經成了活神仙。
直到半個多時辰之後,圍著呂雉的婦人們都得到了想要的安慰,這才紛紛口呼“活神仙”,給呂雉讓出路來。
劉邦迎上來,笑道:“我兒的娘竟是神仙。活神仙,您可提攜提攜我——叫我這雞犬也能上天!”
一句話說得呂澤都笑了。
就是呂雉,也不能不佩服他這樣軟得下身段。
呂雉早已把劉邦等人形狀盡收眼底,此刻只道:“回住處再說話。”
一路上,劉邦和呂雉聊著閒話,不過是孩子可好,老人可好。
兩人一面閒話家常,一面互相揣測著,打算著。
劉邦此刻惶惶如喪家之犬,有求於呂雉,這種態度不難理解。
可是呂雉如此,難道也有求於劉邦嗎?
時光倒退回數年前,在剛打暈劉邦,救出劉瑩,帶家人逃離沛縣後,初到廣陵府的幾個月裡,呂雉是快意的,是舒展的。
可是這份快意舒展,隨著劉邦勢力越來越大,漸漸都消失了。
而等到劉邦做了漢王,聯合眾諸侯,聲勢浩大攻下彭城——這兩年來,呂雉更是煎熬。
能只以道德標杆來決定是否做某事的,是聖人。
而呂雉自認不是聖人,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