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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何根本記不清自己怎麼走出章臺宮的了, 意識回籠的時候,他正往住處去,同手同腳的。
他停下來, 調整了一下自己滑稽的行走姿勢;回頭一看, 卻見同隊四人與那兩名謁者都跟在自己後面。
見他回頭,謁者躬身上前,恭敬而又諂媚地笑問道:“蕭少府,怎麼啦?”
蕭——少府!
蕭何在袖子裡面掐著自己胳膊肉,太刺激了。
這就好比現在一個市級公務員,本來去人民大會堂一日遊的, 結果老大忽然說:就是你了, 你已經被組織欽定了,即刻起,你就是七常委之一。
換成誰,都得給刺激瘋了。
所以蕭何只是同手同腳走了一段路, 已經算是異常鎮定的了。
“我……”蕭何動了動乾裂的嘴唇。
倆謁者忙都眼巴巴盯著他的嘴唇,彷彿那裡面會蹦出什麼仙丹來。
可是蕭何又挪開了目光, 看向張耳和蒯徹,因有外人在,道:“趙兄,小弟我……”
張耳雖然在心裡痛罵,知人知面不知心, 被蕭何給賣了。
可是現在人在咸陽宮中, 張耳又不是毛頭小子了, 忙笑道:“託蕭兄的洪福,小弟一向想報效朝廷、為陛下盡忠,可惜投靠無門。多虧有蕭兄在。既然蕭兄早有舉薦,怎得不先告訴小弟?叫小弟好生驚喜……”
蕭何:……
張耳不等蕭何接話,忙又道:“既然有了這等際遇,小弟一定唯蕭兄馬首是瞻。蕭兄但有用處,只管吩咐小弟。”
蕭何看著張耳,乾巴巴道:“我……”
蒯徹卻緊跟張耳湊上來。
他這樣的名辯士,亂世之中能活下來,靠的就是眼色百段。
在他看來,蕭何、張耳這是實足的一唱一和,自己孤身在此,不能力敵,忙也笑道:“蕭少府、張兄,小弟真是何其有幸,能遇到兩位兄長。既然是陛下對咱們青眼有加,”他抱拳衝著章臺殿的方向一拱,說得連自己都信了,“我等若不能拼死以報,怎麼還能算個人呢?”
蕭何面容扭曲,嘴唇顫抖,“我……”
所有人都湊上來,殷切關心道:“蕭少府,您想說什麼?”
蕭何一拂衣袖,轉身疾走,終於在內心爆了粗口——“我他媽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
想到留在豐邑的全族老少,蕭何欲哭無淚,也不知訊息傳回去,沛公當作何感想。
再一想陛下最後那句“朕身邊還缺個閹人內侍,你懂的”,蕭何只覺臍下三寸涼颼颼、痛隱隱,夾著腿往住處挪去。
然而蕭何被封少府一事,在眾老二中激起了強烈的反響。
除了當事人,參與考試的其餘人都以為這蕭何當真是憑成績拿到了九卿之一的少府之位。
這激勵作用可就太大了!
而除了蕭何之外,其餘參與考試的,凡是能寫會算的,都給安排了地方小吏的職務。
蓋因秦朝自一統六國後,一直都處在極度缺少基層官員的狀態中。雖然說是中央委派官員,可是因為缺人,實際上到了基層,小吏多半還是從前六國舊官員。
天下太平的時候倒是一樣用,可是像現在這等動盪之時,基層小吏要倒戈相向,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只要是能寫會算,又願意為朝廷所用的,朝廷都給委派了去處。
於是一個蕭少府,再加上十餘個皇帝當場委任的官吏,叫剩下的眾草莽看到了能讀會寫的好處。
看那蕭老二,也不過是個白麵文士,雖然生得儒雅了些,可是與他們同食同宿這幾日,也不見什麼出奇處。
可是因為人家考得好,就做了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