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於是便傳召李婧。
也難怪李斯會多想。
胡亥從碭縣南下大澤鄉,要把皇帝的鑾駕推進到反叛開始的地方,插上大秦的黑色旗幟。
就好比阿波羅登月一樣,給世人的震撼會是巨大的。
這一路上,胡亥處理繁忙的政務間隙,排解壓力的兩個方法,一個是擼狗,還有一個就是召見李婧。
每當李婧一本正經嘮叨起那些他聽不懂的機械術語,胡亥就感覺像是學生來到了沒有作業的天堂。
李婧一臉不樂意地上了金銀車。
胡亥一瞧她那不爽的模樣,莫名就開始心情好了,找了個一定會惹毛她的問題。
“李婧啊,你看跟在朕後面的高車多麼精巧迅速。可惜數量太少。你有什麼辦法,能多做些這種高車,用到戰場上嗎?”
李婧深呼吸,告訴自己保持冷靜。
她一開口就是一串數字,“陛下,您眼中精巧迅速的高車,光零件就有三千四百六十二個,其中青銅零件有一千四百二十個,黃金的有七百三十七個,白銀的有九百八十三個。您確定要大量生產這種馬車?”
胡亥笑呵呵道:“朕就是討論討論。不能換成木頭的嗎?你不是最擅長跟木頭打交道?”
李婧道:“現下的馬車大料都是用的木頭啊。車軸用的榆木,車轅用應該是柞木和水曲柳……”
這下子是胡亥愣了,長見識,“朕坐的馬車,大料也是木頭?”
“多新鮮吶。”李婧匪夷所思地看著胡亥,道:“您每日坐著,都不知道嗎?車軸和車輪都是木頭硬磨出來的,金銀或是青銅的,根本沒法用……”
李婧還在嘮叨著她的木頭經。
胡亥就是在此時透過窗板上的鏤空縫隙,望見了駐足的蒙鹽。
但是與胡亥所想不同。
使蒙鹽駐足的,並不是夏臨淵或是李甲。
蒙鹽停下來細看的,是那名平平無奇的車伕。
殺過人的人, 與普通人, 眼睛裡的情緒是不一樣的。
而上過戰場,殺過許多人的人,只是站在那裡, 氣場就已經不同。
尋常人或許察覺不出來, 但是像蒙鹽這種打過幾場血戰的人,對殺戮者的氣息簡直是太熟悉了。
那是一種描繪不出的微妙感覺。
如果說人也是有磁場的, 那麼這個瞬間,蒙鹽與金銀車馭手的磁場便相通了。
而讓蒙鹽駐足的,不只是這個馭手殺戮者的氣場,更因為他額上的青巾。
這名馭手的額頭上,裹了一塊青色的巾布。
蒙鹽的目光凝住了。
他沒記錯的話,就在方才, 他窺見的先鋒軍長官所持的竹簡上, 所寫的逃走的那名公乘體貌特徵, 裡面就有一行“嚜刑”,也就是曾在臉上刺字。
太過巧合的事情, 有時候就不只是巧合了。
這名馭手, 的確就是前鋒軍裡逃走的狼公乘狼義。
兩日前, 狼義自前鋒軍中逃走,除了懷中一對木鐲子,與背上重劍,身無長物。
好在,他還穿著一襲前鋒軍的衣物鎧甲。
“前面雨後泥濘, 長官擔心後面的人跟錯了路,派我來傳送訊息。”
皇帝護衛之間,中軍與前鋒軍等別苗頭也是常有的事情。
更何況,前鋒軍本就是被王離打發出去的,原本屬於章邯計程車卒。
中軍更是看不上他們了。
聽了狼義的話,中軍幾名長官鬨堂大笑,罵道:“滾回去跟你們長官說——叫他別鹹吃蘿蔔淡操心!老子們護送陛下的時候,你們長官還在驪山修墓呢!滾滾滾!”
狼義當然是不能滾的。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