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馮劫,或是王翦老將軍之孫、王離小將軍。”
胡亥搖頭,自己是想得魔障了,聽了李斯的話,失笑道:“朕若去問王離小將軍,難道他還會承認自己祖父是擁兵自保不成?”
一言至此,不禁又想,各人都有立場,便是此刻李斯對他所說的話,又不知有幾多增刪真假。
胡亥盯著李斯,道:“朕有一事,梗於胸中,願問於左相,望李卿直言。”
“喏。”
“先帝駕崩,事發突然,未有遺詔。以丞相之見,二十餘子中,先帝所屬意者何人?果真像外面如今所傳,欲立朕之長兄公子扶蘇嗎?”
李斯心頭一顫,撫著白鬍須的手停下來。
胡亥沉聲道:“李卿,莫要欺朕。”
李斯沉吟數息,徐徐開口。
秦二世這完蛋
胡亥這一問,算是揭開了當日沙丘政變的遮羞布。
李斯並不知道胡亥為何發問。在他此刻倉促間看來,這一問答好了,便是以後可令天下人信服的“史實”;答不好,很可能就是他李氏家族覆滅之始。
然而李斯到底是李斯。
他一開口,便定了結論,“陛下,自古太子不將兵。”
一句話就把公子扶蘇繼位的可能性給徹底抹殺了。
李斯徐徐道:“從前晉獻公殺世子申生,正為改立心愛的驪姬所生的幼子。當時晉獻公有意廢掉太子申生,於是對外稱‘曲沃是我先祖宗廟所在的地方,而蒲邑靠近秦國,屈邑靠近翟國,如果不派兒子們鎮守那裡,我放心不下’;於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公子重耳住在蒲邑,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晉獻公與驪姬的兒子奚齊卻住在絳都。晉國人據此推知太子申生將不會繼位。”
“而後,太子申生果然為晉獻公所殺。”
“我朝之事,與之無異。公子扶蘇無緣於儲君之位,從當初先帝讓公子扶蘇去上郡監軍便註定了。”
胡亥動容。
而李斯還沒有說完。
李斯撫著白鬍須,繼續道:“此為其一。”
胡亥道:“願聞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時日不可謂不久,可是直至沙丘駕崩,此前未立儲君,蓋因欲立幼子。二十餘公子,獨陛下得以隨行,可見聖心默定。雖當時先帝未彰顯,卻是已經留意於陛下。”
胡亥聽出這後一句是拍自己馬屁,可是卻不得不承認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兒子們已經長大成人,可是秦始皇卻沒有立儲君,可見至少沒有特別滿意的,想著看幼子中有沒有更好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當然,也許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長生不老之藥,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業,也未可知。
不過那就屬於玄學的範疇了,胡亥也不打算鑽那個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見,若只有朕知道,豈不可惜,願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顆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長篇講述,又頗為勞神,已是口乾舌燥、精神不濟。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執手相送,禮遇備至。
李斯出了宮門,長舒一口氣,為老不尊地腹誹了一把:現在問還有什麼意義?甭管先帝什麼意思,反正現在只剩你一個了。不管怎麼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著,當初公子扶蘇自殺,固然是趙高等人矯詔之禍,可是禍根卻在子不信父。
假的詔書一到,公子扶蘇便信了這是先帝要殺他。
固然是公子扶蘇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為在公子扶蘇心中,早已有過這個猜想。
與之相比,同樣是接到了要求自殺的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