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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婧犀利道:“臣女喜愛木工,並不意味著臣女尊崇墨家。”
胡亥:……你倒是早說啊!
李婧又道:“墨家崇尚任俠之義。所謂‘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自先帝一統六國之後,墨家一直為朝廷所不喜,門生凋敝。陛下為天下共主,當真推崇墨家嗎?”
犀利太犀利!
那捲《墨子 》還在胡亥手中,他只能把戲做全,硬撐著道:“墨家凋敝,乃是因為沒有像樣的繼承者。譬如孟子、荀子之於儒家……”
李婧貓樣的眼睛,森森望著胡亥,眼神裡流露的嘲弄意味叫胡亥無法再編下去了。
墨學曾經是先秦時期的顯學,之後日漸沒落,也是因為墨家思想與統治階級——準確的來說,也就是胡亥等人的利益衝突太大太明顯。墨家代表的力量,本質上是要與權勢為敵的,以此制衡社會階級分化。比如說“劫富濟貧”,這種在後世法制社會中不被允許的行為,卻是中國古代的道德觀特色,依靠的就是墨家這種任俠來達成。
胡亥放開了手中的《墨子》,身子後仰,看著李婧,溫和笑道:“你比朕想象中還要聰明。”
李婧垂眸道:“陛下乃天意所在,若有所求,直言無妨,何必虛與委蛇。”
胡亥笑道:“可是朕若能以帝王之尊,曲意相求,換得天下英才誠心歸順,留在史書上,難道不會顯得朕的形象非常偉岸嗎?”
李婧:……
胡亥得意洋洋道:“你看,一種是朕以權勢相逼迫,一種是朕與英才有共同語言感化了對方——聽起來,後者是不是好多了?”他有點惋惜地拍了拍《墨子》竹簡,微笑道:“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是為朕的才華傾倒了。”
李婧不置可否,直接道:“陛下想要攻城雲梯的做法,臣女可以盡數告知。”
“你怎麼知道朕要問的是攻城雲梯?”
李婧淡聲道:“臣女身邊技巧之物都有定數,唯獨少了攻城雲梯。滎陽城中,敢動臣女東西的,只有陛下的人了。”
胡亥笑道:“哦?連你祖父、父親都動不得?”
李婧忍了忍,沒忍住,板著臉道:“祖父與父親不會這麼無聊。”
胡亥:……這小妮子要是在宮鬥劇裡,壓根都活不過片頭曲!
胡亥咳嗽一聲,摸摸鼻子,決定不再自取其辱,切入主題道:“朕不只想要你做的攻城雲梯。”
他如果是理工科的,說不定還能來搞搞發明創造;可惜作為一個文科生,心有餘而力不足。
逮到一個李婧,可不能輕易放了。
“你有這份機巧天賦,只做些所謂的‘小玩意兒’不是浪費了嗎?你說你並不尊崇墨家,無所謂。墨子能以三寸木頭做負重五十石的車轄,你也不輸於他。朕想,你也不甘心自己的天賦技能,浪費在你祖父口中‘不過是些女孩兒家的小玩意’上面?”胡亥凝視著李婧,溫和而期許道:“你年方十六,已有這樣才華;來日更是不可預期。若是囿於後宅,便太可惜了。朕意取你為軍中造物,等戰亂結束了,則為天下造物——你,願意嗎?”
李婧微愣。從她和胡亥接觸以來,一直覺得胡亥很沒有皇帝樣子;可是此刻見他正色起來,卻的確有幾分帝王威儀。
“李婧?”
李婧畢竟只有十六歲,愕然中,輕聲道:“臣女……不知。”
“你不知道?”
“是,臣女……”李婧那雙稍顯凌厲清冷的貓眼中,終於露出了幾分與年齡相符的迷茫,她瞅著胡亥,道:“臣女……好像是要進後宮的?”這是祖父和父親一直在商議的事情,以李婧的聰明,自然也有所耳聞。
胡亥見她迷茫,也覺好笑,學著她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