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言一出,殿內原本祥和喜樂的氛圍一掃而空,剎那間無一人低語,偌大的宮室竟然死寂如墓冢。
胡亥望向蒙南。
此時,只要皇帝說一句,蒙小將醉了。蒙南的請求就會落空。
呂雉等人齊齊望向皇帝。
然而胡亥微微一笑,道:“還是蒙南知朕心。”吩咐趙乾道:“去請太子泩,若他果然身體好些了,便來與百官同樂。”
隱於深宮近六年的太子泩,終於再現於人前。
他看起來竟然比從前要胖些了,面板竟然養得細膩潤澤,燈火下觀來,他的臉就像一隻圓潤白潔的大饅頭。
他在皇帝下首為他臨時加的案几後坐下來,始終低著頭不敢看底下的百官,也不敢看近旁的父皇。
趙乾為他斟酒。
太子泩手足無措,舉著酒杯的手顫個不停,酒水灑了自己一身。
底下百官的反應暫且不提,一旁呂雉低聲對魯元道:“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太子妃魯元呆呆望著六年未見的夫君,心緒起伏,直到母親問話才回過神來,低嘆道:“殿下看起來倒是還好。”
呂雉剜了太子泩一眼。
就是太好了。
好的像個家裡良田百畝的老爺家的傻兒子,可不像能繼承國祚的儲君。
太子泩的出場,似乎是皇帝放出的某種訊號。
至少部分敏感的臣子是這麼認為的,甚至有人認為蒙南的請求是皇帝授意的——否則,陛下完全可以回絕他。
就在眾臣觀望太子泩是否要復出之時,皇帝卻又沒了更進一步的舉動。
太子泩仍是回去閉門讀書去了——彷彿大節慶宴會上那一次露面,真是像蒙南所說的,為了“安百官之心,慰陛下天倫”一般。
十日後,嬴禮交來了手抄的六百份《棠棣》。
胡亥接過來,大略翻看——還真是這小子自己手寫的,沒找別人代筆。
“你這筆字兒,得多練。”胡亥淡聲道,當然對於一個六歲小孩的字,要求也不能太高。
“喏。”嬴禮乖乖答應著。
胡亥腳尖踢了踢案几旁的兩個大木箱,裡面都是嬴禮罰抄的字。
十日的時間,還有御書房的課程,他能一絲不苟寫出這六百篇字來,那必然要熬夜點燈,夜以日繼的。
“朕一直等著你來求見喊冤。”胡亥打量著嬴禮,道:“沒想到你真就把這六百篇認了、抄了。”
他盯著嬴禮——這個孩子有股狠勁兒。
雖然這孩子看起來規規矩矩,問答之間斯文內斂,然而忍冤一抄六百篇,這事兒做得就透著狠勁兒。
對自己狠,對旁人自然更狠。
什麼叫“求見喊冤”?
難道陛下知道他是冤枉的?
嬴禮忐忑而又期盼得仰頭,靜聽皇帝的下文。
“這字兒得練。”胡亥竟無一語提及前事, 只是道:“回去好好練字兒……沒一旬抽幾張寫得好的, 來給朕看。”
“喏。”嬴禮忙道:“孫兒一定認真練字。”
這事兒似乎就這麼過去了。
直到半月後, 胡亥親自來御書房, 給眾皇孫上了一堂課,講述了大秦的起源。華夏一詞,源自周朝。周朝以華夏自居, 有別於四方部落。若以周朝時來論,那麼就連如今的秦人, 也一度是化外之民, 與西羌雜居。如今大秦一統天下,四海之內, 皆是一家,更不必提從前華夏對外的蔑稱了。
拓曼若有所思。
這堂課過後,樊媛被送回了漢地, 對外的說法是要回家備嫁了。
呂嬃想要為幼女尋重臣之後佳婿的想法, 自然也就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