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好嗎?”半夏遲疑道,“左尹應該平日裡也很繁忙,我拿那些小事來叨擾左尹,不好吧?”
“若是旁人當然不行。”屈襄看著半夏的眉眼裡露出疑惑來,“但若是蘇己,那麼我便有足夠的時日了。”
這話從屈襄嘴裡說出來,便有了格外的意味。
半夏忍不住面頰燙了下。
她在屈襄這裡沒有久留,和他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打算走了。屈襄令人給她將封邑上送來好物給她裝上一些。現在她不愛從他這裡收取美玉靚服了,那麼他就拿那些女子喜歡的可口的果物來討她的歡心。
這些東西並不難得,而且也值不了多少,但多少都是心意。
半夏也推遲不得,只得收了。
屈襄送她到庭院裡,庭院裡種著兩棵樹,樹已經有些年頭了,枝椏伸展出老遠。此刻已經天涼了,風一吹,已經發黃的葉子就隨風飄落,半夏從一旁經過,兩片樹葉便落到了她的髮間。
“蘇己留步。”半夏對此沒有半點察覺,只聽到身旁屈襄突然出聲。她也停住了腳步,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屈襄已經抬起手來。
他的手指輕輕夾住她髮絲上的落葉,寬大的袖口落到她的臉頰邊,燻在衣物之上的茅蘭之香盈盈嫋嫋,從臉頰邊襲來。
屈眳一直站在那裡,他看到父親抬手起來,為她拂去發上的落葉。落葉被拂開,屬於成熟男子的手掌卻沒有急著從髮間下來,而是緩緩落到她的耳後。他見著父親低頭在她耳邊說了甚麼,緊接著她就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的模樣真好看,原本就大的眼睛笑的微微眯起來,被火光一照,就露出活潑的星光。
屈眳站在柱子後的陰影裡,目送屈襄和半夏遠去,他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站在這裡。
現在天已經涼了,夜裡還會颳風,他卻站在這裡一動不動。
跟在後面的豎僕不敢輕舉妄動,一直到兩腿都站麻了,而且前面的屈襄和半夏都已經不在了之後,才遲疑開口,“少主,主君和蘇己已經走了。”
過了好久,豎僕耳朵裡聽見風呼呼吹過的聲音,在他以為得不到屈眳的回答之後,才聽到那淡淡的一聲“嗯。”
屈眳身體動了動,麻木的身軀終於有了一絲知覺,掌心裡一片鈍痛。他抬起手張開手掌,看到自己掌心,掌心裡被指甲摳破了皮肉,血從裡冒出來。
傷口處的鈍痛,一陣陣沿著經脈往心裡鑽。
他記得,她說過的,她對父親沒有任何意思。此言她說了不止一次,他也信她。
他信她。
但她看向父親時候突然展露的羞澀,卻不是假的。他的這雙眼睛看到的不是假的。
她騙了他嗎?她是真的對父親有所傾慕?
一時間,屈眳站在那裡,腦子裡幾乎想不起來別的事,兩耳嗡嗡作響。
她騙他的。她之前說的,都是騙他的。
屈眳挪動了下腳步,他沒有回過身,而是直直往後退。兩眼緊緊盯著兩人之前消失的方向。
“少主?”身後的豎僕察覺到屈眳的不對,驚慌失措的開口。
少主這模樣,像是丟了魂。豎僕提心吊膽的想著。
屈眳突然轉過身,面色肅殺,他大步向自己的居所走去,步履帶風。
豎僕在後面見狀,趕緊跟上。
她騙了他,她果然騙了他!
屈眳袖中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並露。
*
楚王的日子和平常沒有太多差別,他對朝政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感興趣,只有被屈襄親自提著簡牘上門的時候,才親自批閱。不然能躲就躲,整日裡玩鬧打獵,過得比誰都舒服。
所有的事全部推交給卿大夫們,自己好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