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尹……對我真是太好了。”半夏憋了半晌,只從嘴裡冒出這麼一句話。
“你對父親做了那麼多事,應該的,何況你要的不就是這個麼?”
對啊,她要的就是自己能在郢都有一個安身之處。不要在寄居在屈氏宮邸裡,屈氏那兒再好,也不是她的地方,流言蜚語一大堆,弄得她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可好的太好了,她又有些擔心。
“蘇己只管安心住下來。”屈眳說著打量了一下四周,不明白為何她要惶惶不安,“這裡勉強能住,要說多好,也不見得。”
半夏看過去,屈眳略打量了一下漆案上的描繪工藝,工藝上乘,看來東西都是用了心思的,沒有偷工減料之處。
“以前,蘇己是不是受過慢待?”屈眳問。
半夏不知屈眳為何問這話,她茫然的搖搖頭,“沒有啊。”
屈眳只當她不願再提。她的習慣表露出她之前過的是鐘鳴鼎食的日子,但看到在他眼裡只能算是還好的屋舍,竟然覺得太過豪奢,想來應該是受過人的慢待。
半夏說的是真話,她自小嬌生慣養,但屈眳聽到她的話,看她的目光反而更加……同情了?
這怎麼回事!
“不管之前如何。”屈眳踱步到她身邊,唇邊的嘆息她似乎還能聽到,“既然蘇己來了郢都,那麼只管安心住下來。屈氏一定善待蘇己。”
“準確說來應該是左尹和伯昭吧。”半夏和屈眳已經混熟了,說話也不必和剛開始那般客氣。
屈眳聽到從她嘴裡說出的父親的官名,有瞬間的不悅。但緊接著她說出伯昭兩字,頓時那點不悅也煙消雲散了。
“說起來,蘇己的名字是甚麼去了?”屈眳突然問道。
他記得她是寫過自己的名字,但他當時注意的是她的姓,至於名和字,對於外男來說並不重要。
何況她的字也寫的怪模怪樣的,一字一橫,分明的厲害,根本就不是楚文或者是任何一箇中原諸國的文字,他認不出來也是應當。
半夏愣了下,這個她不是早就告訴他了麼?
“當時蘇己寫的……我看不明白。”屈眳有些斂然。
半夏點點頭,她讓侍女取來簡牘和筆墨,坐下來認認真真的寫了兩個字交給屈眳。
屈眳看了一眼,“半夏?”
半夏點點頭。她笑,“現在記住了吧?”
“這個名字我除了伯昭,誰也沒告訴。”半夏說著有些洋洋得意,她把筆持在手指間,衝屈眳笑的嬌憨燦爛。
“就是連左尹都不知道呢。”
連父親都不知道……
屈眳低頭,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了下,他垂下眼。
他聽到她哎呀一聲,抬頭看見她臉上多了一團黑漆漆的。半夏懊惱的把手裡的筆放到一邊,抬起袖子就擦,結果不但沒有擦拭乾淨,還拉出一條長長的墨跡。
屈眳伸手過來,“怎麼了。”
“一不小心,筆頭沾上臉了。”半夏見他伸手過來,想要後仰躲過。但她的速度還是不如自小習武的屈眳敏捷,一下就被捧住了臉。屈眳抓起袖子給她擦拭了兩下。錦緣擦在細嫩的肌膚上,很快白皙的面龐上被擦的通紅。
“還是我自己來吧。”半夏伸手捂住被他擦過的地方,錦說是好東西,但擦上她臉的時候還是疼。
她去叫侍女過來,侍女很快端來水,伺候她洗臉。墨汁是特製的,在簡牘上書寫之後,哪怕沾上水,也不能維持字形不散。
洗了兩盆水,臉頰上還是有個黑印子在那裡。而且還長長的一道。
半夏抱著銅鏡看了好會,肌膚白皙,所以那一道墨痕就格外的清楚。
“多洗幾次就沒了。”屈眳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