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亭子之中,周圍的世界明明已經天光大亮,但是,那無孔不入的光芒卻怎麼也滲不進此間涼亭。
不是因為賈赦的存在將天地的一切都侵佔,向這些被賈赦視作自己計程車兵的光芒下達命令,而是那些光芒在靠近此地的瞬間就被一雙更為可怕的眼眸所吞沒。
“對,就是這樣子。”賈赦在看到賈敬在此刻所展現出來的威勢,忍不住捂手拍掌,大笑出聲。
他就知道自己的兄長在藏拙。
比他先一步成為寧國府的襲爵之人,承接寧榮二府兩代國公的謀略,雖然沒有踏入兵家軍道修行,但是,儒家的教學反而令自己的兄長能夠將那兵家謀略之中的兇險和惡意盡數斬去,甚至因為常常與兵家修行之中的惡意對抗,自己那位兄長又怎麼可能只是所謂的舉人。
心中的惡意早就被自己的兄長那可怕的心智所壓制,將其中所蘊藏的惡意化作了對於眾生的毒,這才是他們寧榮二府真正族長才應該有的姿態。
“所以,恩侯,你確定讓我回來?”
那雙眼眸將無數的光芒盡數吞下,卻沒有顯露半點光亮,反而比以往更為漆黑。這些年的誦經念道,煉丹磨礪都不能夠將賈敬心中那頭在小時候就由自己的父親親手養出的惡狼磨滅,反而令這頭狼在那金火碰撞,馴服心性的經文之中化作了一尊謀主。
對於自己弟弟的算計,賈敬一點都不在乎。因為他有這個自信能夠將他口中的那幾個傢伙盡數壓制,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希望在這個時候暴露自己。
賈赦咧開嘴,就像是一頭人立而起的猛虎,正張開自己的嘴巴,露出了猙獰血腥的笑容。
一切,盡在笑顏中。
而從自己的弟弟口中瞭解了他的心思的賈敬,冷然地笑了笑。
“真是!”
“代善叔父也真是!”
對於當年代善叔的操作,賈敬不是很滿意。畢竟,但凡當年賈代善能夠留下一星半點制約那兩個毒婦的手段,賈赦也不至於要在往江湖走上一遭前選擇將整個榮府交給他。
雖然說消耗的精力不是很大,但是,多少也要消耗一些精力。
再者說,即便是關係十分親近的寧榮二府,賈敬也只是一個親戚。就算是賈敬已經從賈赦那邊獲取了管理整個榮國府的資格,即便賈敬是族長,但是,他想要管理整個榮國府還是千難萬難。
不過,賈敬將這個事情看成了一場他返回寧國府的試煉。
畢竟,如果連這樣荒唐的賈母和陰狠的王氏都壓不下來,連那個傻子一樣的賈政都治不住的話,他的族長之位說不定也要被自己這位弟弟所奪。
瞥了一眼這個往日對於權勢沒有半點興趣的傢伙,賈敬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警惕和算計。
不是賈敬不感激賈赦,而是作為純粹的謀主,他更在乎的是平衡,如今的寧榮二府已經因為賈赦太強而出現了寧榮二府權力中心的偏移——整個寧榮二府已經隱隱以賈赦馬首是瞻。
這是牢牢把控了族長的位置的寧國府一脈絕對不允許的。
兄長眼眸之中的算計,賈赦看在眼中,記在心中,但是,並沒有太過於在意——這是一位族長應該有的對於權力的貪慾。
當然,賈赦的不在意是在自己的兄長能夠辦到自己的要求的前提下才會出現的。
如果做不到的話~
猛虎的獠牙會將這塊寧榮二府這塊肥肉盡數吞下,而且,猛虎的胃口也能夠將這塊肥肉消化掉。
一狼一虎,相顧而笑,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身上所升騰起來的惡意和善意。
只是,片刻之後,賈赦看著眼前這個身上半是道士,半是文士打扮的賈敬。
“接下來,就靠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