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山主認為半夜發瘋,打擾別人睡覺不對,做錯事就要道歉。還要給劍閣弟子、學院學生們一個說法,使他們安心。
從來沒有‘我的身份擺在這裡,大家信服我、追隨我是理所應當’的態度。
徐冉不服:“誰規定大人物非得是一個樣兒。必須老謀深算、高高在上不可?再說,千仞已經進步很多了。”
程千仞剛到南央城不久,便與徐冉和顧雪絳結識,那時他還帶著東川討生活的習氣,面上平和講理,一副老實過日子的怕事模樣,骨子裡藏著堅韌、狠勁和冷漠。
是學院和劍閣的經歷將冷漠磨去,添上沉重責任感。天塌下來,他要頂在前面,地裂山崩,他也不能崩。
第二日辰時,白雪關風雪暫歇。
去往皇都的雲舟整裝待發,安國公主帶著各營將領去請未來太子登船。路過昨夜被劍氣毀壞的庭院,大家彷彿無事發生過。
隔壁傅克己的院子安然無恙,一行人全甲在身,鄭重其事地走進前廳,卻看見程千仞端坐案前,案上碗筷俱全,絲毫沒有準備離開的意思。
安國公主:“你在幹什麼?”
“煮點陽春麵,請弟子們吃。”
他說煮麵,就是真的煮麵。桌案上紅泥火爐銀絲炭,大湯鍋水開了,咕咕冒泡。他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子翻攪。
懷清懷明侍立身後,同樣面色平靜。
大家摸不準程千仞心裡想什麼,目光驚異。
安國公主上前兩步:“你答應過我……”
“我說過不會跑,沒說立刻回宮。等大軍撤出白雪關,在朝光城確定下一步作戰計劃。我再啟程不遲。”
安國皺眉:“這恐怕很難。鎮東軍精銳騎兵主力將撤出東川戰場,調來其他軍部的主力頂上。這是我的決定,已經得到批准。”
程千仞‘哦’了一聲。
今年鎮東軍的作戰強度遠高於以往,騎兵需要時間休整、儲存戰力。人事調動在情理之中。
“你們打算調誰來?”
“應該是周老將軍。”
程千仞:“周將軍年事已高,只怕不好。”
“那你覺得誰好?”
安國有些緊張。眾目睽睽,他竟在這時出言干政,權力與責任相伴,只要他下一句話出口,就意味著接受皇族的命運。
“花間雪絳。”程千仞緩緩道:“還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嗎。”
陽春三月天。顧雪絳北上皇都述職。
隨他一同進城的,還有顧旗鐵騎精銳。騎手與馬匹身披鎧甲,泛著一片冷冽的銀光,黑色戰旗在春風中飄揚,像連綿起伏的海潮。
朝廷組織民眾夾道歡迎有功將領,長街人山人海,卻十分寂靜。沒有歡呼聲,只有節奏整齊的馬蹄、盔甲碰撞聲。
人們仰視他,或者不敢看他。
顧將軍騎著有異獸血統的高大戰馬,像一尊威嚴又冰冷的神像。血紅的朝陽在他背後升起,使他如沐金光。
昔乘匹馬去,今驅萬乘來。衣錦還鄉,睥睨萬千廣廈,威風極了。
顧雪絳努力回想離開皇都的那個黃昏,天氣是否也像今天一樣好,卻發現曾經深刻在心裡,以為永遠不會遺忘的記憶,不知何時已經模糊不清。
那些愛過他、恨過他的人,無邊的歡樂和仇怨,彷彿成了別人的故事。
而他的人生是從南淵學院開始的。醫館閣樓,程千仞送徐冉療傷,他坐在門口抽菸,窗外百花盛開春意爛漫,陽光透過雲層,清澈而明亮,像小鹿的眼睛。就像今天。
西南戰場與東川戰場停戰,使風雨飄搖的王朝得以喘息,顧雪絳倒是想一鼓作氣打下去,提兩位反王人頭交差,奈何軍部舊派聯合,搬出各種理由,出奇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