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本事,唯獨慈恩寺,尚有一位聖人坐鎮……”
他最後總結道:“放心吧,我們都能想到的事,院長當然想得更遠。他不會去的。”
程千仞無奈地笑笑。
他站起身,茶水已經喝完,便該走了。
酒館大門緊閉,獵戶們手舞足蹈拼酒,門口堵得水洩不通。
他推開身後窗戶跳出去。
寒風呼呼灌進脖子,窗邊一桌大漢抄刀便罵,哐噹一聲,程千仞反手關上窗板,隔絕一溜兒髒話。
外面空氣乾燥冷冽,殘留著鞭炮的硝煙味。鎮上小路積雪未消,明月下閃著銀光。
程千仞向鎮外走去,酒館的熱鬧漸漸聽不真切。大約二更天,路邊再沒有燈火,枯枝上寒鴉被他腳步驚醒,撲稜稜飛了滿天。
鎮外荒野空曠而安靜,夜色蒼茫,很適合胡思亂想。
程千仞想起西市面館。如果沒遇見寧復還,便不會有神鬼辟易,不會修行。自己大概還在南央城算賬買菜,平淡安穩地度過一生。
不管慈恩寺訊息是真是假,他都樂意赴會。該來的躲不過。
更何況寧復還付了他許多工錢,沒道理夥計不管東家。
所以他去了,身無長物,只帶著一把劍。
興靈二百七十年,程千仞遠行第六載。世上崇拜他與厭恨他的人一樣多。
他的朋友在等他,他的敵人也在等他。
這個世界未有一刻忘記他。
三更天,顧雪絳揮退親衛隊,回到院中。
他隔壁房間一點燭火仍亮著,將那人的輪廓投照在窗紙上,煞是好看。
顧雪絳敲了敲窗框:“還沒睡?”
吱呀一聲窗戶開了,那人坐在書案前,抬眼問他:“今夜不是有慶功宴,怎麼回來這般早?”
“來陪家養小鹿過年。快起來給爺開門。”
林渡之見他喝多了沒正經樣子,神色冷漠道:“你走錯了,不開。”
顧雪絳單手一撐窗框,直徑跳進屋來,鐵甲錚錚作響,兩步逼近案前。
林渡之嚇了一跳,下意識後仰。
燭影搖曳,淡淡酒味、血腥氣、肅殺刀意充斥一室。
醫師微微皺眉:“好端端的除夕夜,又殺人了?”
說話間,顧雪絳已熟門熟路地繞到屏風後,卸甲卸刀,念除塵訣換衣服,晃一圈出來,像變了個人,一身柔軟白色裡衣,鬆鬆垮垮披一件紫袍,青絲垂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