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第一次見她,是在梨花樹下。
萬千落白似雪,天地因她都黯然失色。
“不見月。”他聽到有女子出聲喚那位仙師,“你又在為誰算命啊?”
“是位即將上京趕考的公子。”面前男子雖雙目失明,但他在紙上寫出端方的字型,絲毫不遜於他們這些讀書人。
他其實並不信命數,只是母親惦念,非要他來占上一掛。
大夫說他有心疾加之出生時體弱,活不過叄年。他早已有所準備,前來卜算,不過是為了讓母親安心罷了。
他聽聞仙師都是一人獨居,卻不想,今日還能見到他身邊,有個天仙似的姑娘。
非禮勿視。
但她實在生得好看,江寒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瞧我做什麼麼?我長得很漂亮?”
姿容秀麗,清麗出塵,襯不上她的相貌。
傾國傾城,沉魚落雁,又對她而言俗了。
寒窗苦讀得來的滿腹詩書此刻都用不上,江寒遲疑許久,才緩緩擠出來一句:“……抱歉,實在姑娘生得太好看,是小生逾禮了。”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看便多看吧,還沒有凡人見過我的相貌呢,你是第一個。”
凡人?有趣的說法。江寒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可這般漂亮的姑娘,若說是天仙他也是信的。
他倒是沒有再開口,不見月則出聲淡淡道:“公子,已經算好了。”
“我還能活幾年?”江寒鎮靜詢問,他生得清俊,雖是面色瞧著與常人一般,但唇色卻有些蒼白。
她自也瞧出來了,只是好奇不見月會如何回答,所以閉口不談。
“公子福壽綿長,不必記掛壽命,至少,能活到而立之年。”不見月面上未有什麼情緒,又續道,“公子是有福之人,好好珍惜眼下就是,不必有一些,不必要的憂思。”
江寒倒是有些意外。
眼前這位仙師的測字之準,是在這槐城的有名的,大夫已斷言他命不久矣,他也早已知命。
此番話,卻令他困惑起來。
他當真,福壽綿長?
瞧他皺眉沉思,一臉困惑的模樣,少女忍不住開口道:“他既然這麼說了,你信他便是,反正信與不信的,對你有沒有什麼損失。”
大抵是少女說得太過輕描淡寫了,她面上的笑容又是漫不經心,似在觀察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但否定她的話的字眼,她又說不出半個字來,只得笑著含糊回道:“若是當真如此就好了。”
於神而言,凡人的一生短暫。
她卻以為,凡人能輪迴轉世,經歷無數次的輪迴,於一己之力,與天抗衡,實在有趣。
“你為何騙他?”少女忍不住開口問他,他見過不見月數次算出旁人命數,與她眼中所見無異,所以她不信他算不出眼前之人命不久矣。
“騙他什麼?”不見月循著她的聲側過臉。
“他分明活不過叄年。”
少女面上也並未帶著笑,只是說起這話時的態度稍許有些輕慢。凡人的死生,在她眼中不過眨眼一瞬。
若是非要較真,倒也並不算輕慢。只是這在她眼中,是與日升月落一般,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不見月卻輕輕一笑,清秀的面容上,此刻露出了有些倨傲的笑容。
“不如大人與我打個賭。”
“什麼賭?”她坐在梨花樹上,腳底鈴鐺被風吹動,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賭,他可否勝過,你口中的天意。”
“那我若是賭輸了呢?”
“看來大人是全然不在乎此番輸贏。”不見月邁出一步,骨節分明的手撣去肩頭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