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見味兒,便是一頓臭罵。
夜幕漸漸降臨,老宅的外院已經在下人們的忙活下,點亮了一二十盞大紅燈籠,擺出了兩張長桌,是用各種新舊不上的桌面或木板搭起來的。今晚,老宅的下人們要在此處聚餐,除了仍要當值的人以外,大家都可以放開肚皮大吃一頓,順便再喝點小酒。這是主母文氏與老宅的當家人二姑娘謝慕林都發過話,恩准了的,謝老太太也沒說不行,大家就等著好好享用這一頓酒菜了。
雖然不敢大聲喧譁,擔心會驚擾了後樓,可是一眾男女僕婦,誰的臉上不是帶著笑的呢?儘管沒辦法與謝家角或是縣城裡的親人坐在一起吃團圓宴,可每個人都在節前得過探親假了,倒也沒有太大的遺憾。
時辰到了,一眾男僕又擁著管事馬路遙,挑著一小串鞭炮,出了大門,來到河邊空地上點了。這是湖陰本地的習俗,大家都有好多年沒經歷了呢,如今做來,只覺得親切又有趣,好象又想起了年少時的日子。
幾個年紀小的僕役家孩子圍在不遠處捂著耳朵看鞭炮,樂得忍不住大笑出聲,只抱怨鞭炮響得太短了,怎麼就沒買長一些的呢?
馬路遙一邊壓低了聲音數落孩子們,叫他們小聲些,一邊衝著身邊的人苦笑。點一回鞭炮,有那個意思就行了,誰還敢真的買一大串鞭炮來放呢?誰知道後樓裡那位祖宗會不會忽然發飆?到時候今晚這頓大餐,就別想吃得安心了。為了大家的實惠,就都別抱怨了吧?
成年的男女僕婦都表示理解理解,還積極地問馬路遙,要不要嚐嚐自家做的菜?還有人說弄到了某個酒坊出的好酒,多少年沒喝了,今晚大家一起嚐嚐吧?
前院一片熱鬧景象,後樓裡的謝老太太聽著前宅後山傳來的陣陣鞭炮聲,心情卻是越發鬱卒了。
珍珠與何婆子不停地往屋裡的大圓桌上擺新鮮熱騰騰的美味佳餚,還把謝慕林之前捎過來的桂花酒也燙了一小壺擺上。何婆子又將窗戶全都開啟了,讓坐在圓桌邊的人一抬頭,就能瞧見天上的月亮。一切準備就緒後,二人便過來請謝老太太移步上桌。
可謝老太太卻動都不想動:“有什麼意思?就只有我一個人吃飯、賞月,我一點胃口都沒有。”
珍珠與何婆子對視一眼,心道人人都來請老太太回謝家角過節,可老太太就是不肯答應,如今自食苦果,怎麼又自怨自艾上了呢?
不過她倆也習慣了謝老太太的矯情,珍珠上前柔聲勸道:“老太太,不吃飯怎麼能行呢?今晚廚房還特地做了老太太愛吃的幾樣菜,桂花酒也是老太太最喜歡的那一種,您多少嘗一嘗吧?總歸是過節。”
何婆子也勸慰她說:“是呀,老太太若覺得一個人吃沒意思,我與珍珠也陪老太太喝兩杯,如何?”
謝老太太依舊在嘆氣:“這怎麼一樣?我是有兒有孫的人,兒子在千里之外做著官,不能陪我就算了。那滿堂的兒孫,卻也沒有一個能陪我過節的,想想都覺得自己可憐……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好日子過了多少年?偏偏今年卻這樣冷清,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何婆子與珍珠沉默地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其實她們也是人,真的不是鬼來著。
謝老太太依舊在長噓短嘆,何婆子與珍珠靜靜地侍立在旁聽著,前者耳尖地聽見前院隱約傳來歡聲笑語,分明已經開了席,自己看來卻沒什麼希望湊上一份了,心裡十分遺憾。
然而前院的聲響卻似乎越來越大了,彷彿要直接傳到後院來。何婆子聽得詫異,正要抬腳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謝老太太已經拉下了臉:“前頭是怎麼回事?主家恩典,許底下人大吃大喝一頓,就夠仁慈恤下的了,那些人還不知分寸,吵吵嚷嚷的,難不成要造反麼?!”
何婆子忙道:“老奴這就出去罵他們一頓。老太太安坐。”說罷掀了簾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