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是衛良峰給謀來的。
這想法一生起,陳麗腦中就開始埋怨了起來。
她就覺得兩個老人太偏心。
就算他們不喜歡她,那永民總歸是他們的兒子吧,怎什麼好事都只想著衛永華,自家永民,卻是啥都撈不到。
學手藝掙錢的是衛永華,這如今,就是求人都要把衛永華弄去城裡,兩個兒子,好像永民就是撿來的似的。
落差太大的生活,讓陳麗心底越發不平靜。
沒搬出來前,她在老房子那邊,生活不知多愜意,就沒差過一口吃的,可搬出來後……天天稀飯鹹菜,連點肉沫子都見不到。
她養了雞鴨,但這些雞鴨卻都才養沒多久,還沒開始下蛋,就更說吃肉了。
她倒是想讓衛永民去割點肉回來,但分家時,那邊就只給了五塊錢,這五塊錢,要不省著點花,不定到肚子卸貨的時候,月子裡連口吃的都沒有。
“我吃飽了,你自己吃吧。”
桌上,衛永民聽到陳麗的抱怨,握筷子的手一緊,眼睛在陳麗身上凝了一會兒,幾口喝掉碗裡的稀飯,然後放下碗,走到屋前院子裡,開始編制籮筐。
分家出來,總得有個生計,而那些年跟著三叔學的竹篾手藝,就成了他現在唯一能掙錢的活。但農村用竹篾編制的人太多,這東西不怎麼值錢,還耗時間的很,一個月,能有三四對籮筐就算是高產,四對籮筐,也就只能賣上三四塊錢。
衛永民手裡拿著劃竹子的柴刀,抬眼,往只有百米不到的老房子那邊看了去。
一眼看過去,便見那邊屋簷下,他爹抽著煙,樂呵呵地和錢二說著話,院子裡,三個侄子在和隔壁錢二牛,在院子裡戲耍追趕。
那邊很熱鬧,就如以前他生活在那房子裡一樣,整天有聲音響起,而響起的,都還是和和樂樂的歡笑聲。
而自己這屋裡響起的聲音……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衛永民伸手,輕輕擋住了眼睛。
他,是不是真的錯了……
為什麼以前覺得爽朗又利索的陳麗,會是如此不堪。
沒人給得了衛永民答案,衛永民在門口坐了一會,埋頭開始編籮筐。
已入農曆七月,眼瞅便要開始忙了,衛良忠通知大家,去把地裡的紅苕,翻上一翻,然後先收梯田田梗上的豆子,再然後便是翻紅苕藤,和收玉米。
他這通知一下,整個村的人,頓時進入了忙碌狀態。
盛夏,太陽毒辣,空氣都翻騰著熱浪,人不能頂著太陽曬太久,衛良忠重新安排了一下上工的時間,每天早上五點到十點,然後收工回家,下午四點過再出來,一直幹到晚上八點。
衛子英年紀小,是不用去地裡的,但耐不住周桂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每天早上,天還沒亮,小丫頭就被她奶放在揹簍裡,帶去坡上睡。
農忙這段時間,凡是家裡有小孩子的,幾乎都是這個操作。
自從朱標強在村子裡偷過小孩後,所有人都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把小孩自個兒丟在家裡了,就怕步了周家後塵。所以,能帶上,都自己帶上坡去。
山坳裡,男人女人都手腳麻利地幹起了活,快速翻著紅苕藤子。
紅苕要長得大,在它掛果期間,就得把它分出來的藤子掐斷,以避免分出來的藤子再紮根地裡搶養分。
種一節紅苕,這騰紅苕藤的活,就得幹上兩三次。
這段時間,地裡活太多,連衛良峰和衛志勇他們這種小的和殘的,都閒不下來。而衛永民這邊,肚子已快八個月的陳麗,到了農忙時,再也沒借口呆在家裡了,挺著個大肚子,也下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