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地道:“報仇的事情還用說麼?您這十來年說得最多的就是這件事。可是您比我更清楚,不是短時間可以辦妥。”
“知道的倒是不少。”
“知道的一向不比您少。”鍾離嫵繼續道,“到島上之後,我不跟您同住。”
季萱神色倏然一變,“你說什麼?”
“分開住。”鍾離嫵不動聲色,“我受不了您對我耳提面命,並且您幫不到我什麼。有了進展,我會告訴您,平日您不要動輒催促、抱怨。看不上我的話,自己去做。”
季萱愣怔片刻,冷笑出聲,“你此行到底是為了吃喝玩樂還是復仇?”
“隨您怎麼想。”鍾離嫵真不關心她的情緒,“復仇期間就不用過日子了?您咬牙切齒恨了這麼多年,可有哪一個是被您恨得死於非命?”
“……”季萱猛然站起身來,邊往外走邊冷聲甩下一句,“你真不像鍾離氏的後人!”
鍾離嫵聞言悵惘地笑了笑。
“不像”鍾離氏的後人?
她根本就不是。
她原本是西夏的新城公主,歷經並參與皇室中的陰謀詭計、殺伐爭鬥,終於和母后合力幫胞弟坐上又坐穩龍椅。
那一世,她是先後歸屬於凰權、皇權的一把刀,雙手沾滿看到、看不到的鮮血。
到最終,她病重離世。讓她自己說,是活活累死的。
重獲新生,她其實只想過養貓逗狗、吃喝玩樂的閒散歲月,可是天不遂人願。
真正的鐘離嫵四歲時親眼目睹家族覆滅的慘景,所受的驚嚇太重,再不能哭、笑、說話。這樣的情形維持了一年,所在之地發大水,與季萱、下人在水中失散。被找到的時候,命懸一線。
就是在那時候,換了靈魂。
最早,她想繼續裝傻,但這差事實在是太無趣,並且因為痴傻的狀態讓季萱、下人的態度越來越冷漠、敷衍,讓她很擔心自己不知何時就會被扔到街頭自生自滅。
為了長遠之計,只好慢慢恢復正常。
起先她以為自己的新生涯是商賈之女,後來才知道是南楚重臣鍾離淵的么女,這輩子的使命就是為家族復仇,在這件事辦妥之前,輕鬆閒散的歲月無從談起。
五年前,南楚皇帝為鍾離氏、季氏兩族昭雪,嚴懲了當初讓兩家經受滅門之災的部分官員。然而,還有一些仇家早在九年前便遠赴海上,在無人島上度過餘生——這是季萱費盡周折查到的。
是為此,她們有了這次行程。
無人島這名字是最早一代島主取的:到這島上的人,沒有過往,沒有前景,名字只是個便於區分的標識。
鍾離嫵聽船主說過,無人島位於海洋深處,地域頗廣,面積與強國一個大省差不多,人口亦很多——這座島嶼自從第一代人抵達,迄今已有二三百年曆史,幾個國度形形□□的人透過各種渠道、因著各種原由相繼抵達,落戶安家,並且不乏非富即貴或身懷絕技之人。
季萱心心念唸的是復仇,前提卻是要不留證據地讓人死於非命。無人島上,容不得尋仇、出人命的事情。激起眾怒,被扔到海里餵魚都是輕的。
要作案殺人——即便原由再光明正大,復仇的方式卻只能是這一種。
這是鍾離嫵從沒嘗試過的,所以很多時候在她看來,所謂的復仇,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尋死。
“我是做了多少輩子的孽?”鍾離嫵把雙福抱到懷裡,撫著它肥實的背,喃喃低語,“總要做殺人的刀。”
雙福根本不理她的抱怨,只為自己不能如願酣睡鬧脾氣。它的頭拱出薄被,發出喵嗚一聲叫,透著不滿。
它有著一雙很漂亮的大眼睛,眼底微藍,看人大多是無辜而冷漠的眼神。
“我讓你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