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曼生猛地翻身坐了起來。
本來還洶湧的睡意被柳大人這麼幾次三番的「對話」徹底打消了下去,她睜眼瞪著那面屏風。
屋裡很暗,但從窗戶透過的月光依稀還能看見屏風上的花紋——猛虎下山。
她很不理解,為何溫文爾雅的柳大人會選這麼個屏風,孔雀開屏都比這個適合他。
借著月光,披了外衣,她走到桌邊倒了杯水,壓著起床氣,囫圇喝了下去。
聽到她喝水的動靜,柳木白勉力撐起了身子,半坐在了床上,「麻煩給我也倒一杯。」
呵,倒是會使喚人。石曼生不搭理他,自己又喝了一杯。
「石曼生,我渴了。」
她狠狠放下杯子,清脆的撞擊聲在這屋中格外明顯。
「有人嗎?你家大人要喝水。」衝著門的方向,她幫他喚了一句。
外頭那麼些看管的人,自然有人能幫他倒水,她才不伺候。
「誰都不許進來!」柳木白緊接著就厲聲說道。
屋裡一下靜了。
石曼生擰眉再次看向了屏風,冷笑了一聲——莫名其妙!
「石曼生。幫我倒杯水。」
——他就是和自己卯上了?
「柳言之!你是不是有病!」起床氣還沒消,她的火氣也上來了。
柳木白聲音沉了下來,分毫不退,「幫我倒杯水。我有話和你說。」
「不倒。」
「那好。你過來,我有話說。」
「這樣就能聽到。你說。」她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石曼生自己沒有發覺——這個夜晚,隔著屏風,她對他說的話比這兩日的白天加起來的還要多。
柳木白很執著,「你過來。」
「要過來你自己來!」石曼生又喝了一杯水,二話不說回了床上,用被子捂了耳朵。
屏風那邊終於安靜了。
畢竟雙腿無法動彈的柳木白想要下床然後過到她這邊來實在是有難度。
石曼生再次閉上眼睛準備培養睡眠。
……
然而,僅僅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屏風那頭又傳來了動靜,而且是非常大的動靜。
「哐當——」什麼東西倒在了地上,靜夜之中,鬧人十分。
「你到底有完沒完!」
柳木白這次沒有回話,被她這麼一說,屏風那邊又安靜了一會兒。
接著,就繼續傳來各種聲響。
「咚——」
「砰——」
「啪——」
這次是摔落的聲響,還有柳木白一聲抽氣。
石曼生終於按捺不住,重新披了外衣,幾步繞過屏風,「柳言之,你就不能消停……」後面的話卡在了喉嚨中。
屏風後,她看到了空蕩蕩的床鋪,以及那個倒在床腳,正吃力扒著木輪椅想要坐起的柳大人……
聽到她的聲音,柳木白猛地回頭,深墨的眸子映著銀白的月光,隱隱帶著被發現的慌亂,緊抿的薄唇無不顯出他此時的窘迫。而那素色長袍,勾勒出了他瘦削的肩骨……
石曼生忽然發現,柳木白竟是比當初在石洞之中又瘦了幾分。
他慌忙別過頭,有些無措地收回扒著輪椅的雙手。
散在肩頭的長髮垂落下來,遮去了他半邊容顏。
「我只是想過去,可有些難。」
他輕輕解釋著,與剛才那個厲聲讓她過去的柳大人,判若兩人。
看著這樣的他……也許是夜色惑人,也許是秋意涼心,她忽然就說不出任何一句嘲諷的話來了。
——真是麻煩。
上前一步,石曼生面無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