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屋中,石曼生將柳木白放在了矮榻上,喚醒四腳蛇,解了他身上的毒障,而後靜靜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開始等待。
過了一會兒,柳木白緩緩轉醒,人回復了知覺,只是脖子那處還有些麻木疼痛。一睜眼,他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石曼生,心裡頓時明白——看來齊先生沒有成功救出自己。
心中不免有些遺憾,但他依舊鎮定,面上再次露出了清雅笑容。正當柳木白半撐著身子想要坐起時,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勁來,或者說,右手幾乎成了擺設。
他面上閃過一絲情緒,但很快又掩了下去,換作左手支起身子。可這一換,柳木白整個人都僵了一下——他特特尋來的紫檀串珠已經不在手腕上了。
下意識,他就往袖子裡縮了縮手。
一直關注著柳木白的石曼生自然沒有錯過這個細節。
「我已經看到了。」她說,語氣很平靜,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裡已經亂成了麻,「你服了相思閻羅。」這是一句陳述,不是疑問,那道紅線已經說明瞭一切。
柳木白臉上笑意有一瞬間的僵滯,而後漸漸恢復,「是又如何?」他沒有否認。
石曼生望進他的雙眼,「是葉青的那顆相思閻羅嗎?」
他坐正身子,不能動彈的右手垂在身側,聲音不緊不慢,「石姑娘,不是都已經猜到了嗎。」何必再問?
想要問出的話語死死堵在喉嚨口,她看著他,呼吸有些亂。
「你……你,你忘了誰?」她的聲音隱隱透著幾分小心,有些東西在看到那抹紅線後正悄悄地死灰復燃。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住。那串紫檀珠串,他以前並不曾帶過,也就是說,柳木白正是這幾日服了相思閻羅,珠串就是為了遮擋紅線。
相思閻羅只忘最最相思之人,那麼,他對自己這幾日下的狠手是不是都因為忘了她?那他,是不是真的對自己……
聽她這般問話,柳木白忽然輕笑出聲,眼中帶了幾分不屑,「難不成,石姑娘以為本官服了相思閻羅,忘掉的是你?」最後一個字分明已經帶上了嘲弄的語氣——不自量力,痴人說夢。
「我不會以為,我只想知道。」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繼續糾結在這個問題上,「你忘了誰?」
女人,有時候真是傻氣得可悲,哪怕到如此境地,她還是想為他尋一個藉口,一個可以讓自己原諒他的藉口。
石曼生在心底悄悄對自己說——就一次。這是她,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柳大人,你忘了誰?」她再次問道,視線緊緊鎖在他的面上,不願錯過一分一毫的變化。
被她看著,柳木白只覺左手手腕都發燙起來,無所遁形。
一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自甘墮落地喜歡過一個妖女,他就忍不住怒意橫生,「本官的私事,為何要說與你聽。」
「你忘了誰?」石曼生站起身,步步緊逼地走向他。她,需要答案。
面對她咄咄逼人的眼神,一向鎮定自若的柳大人終於有了一絲慌亂,急急道,「站住!」
石曼生自然不會停下腳步,她一直走到了柳木白身前,俯下身子,牢牢注視著他的雙眼,「你,忘了誰?」
他坐在榻上,想要後傾避開她,可是因為右手失了知覺,只能左手單手支撐,姿勢很有些怪異。石曼生站在榻邊,湊向他的面頰,兩人不過半尺之隔。他能聞道她身上帶著的血腥味,他還看到了她耳朵上掛著的四腳蛇,詭異、冰冷。
「石曼生!」柳木白終於忍不住出聲喝住了她。
她停止了逼近的動作,定定看著他,一瞬不瞬。
意識到自己失去鎮靜的柳木白立即收斂了神色,抬頭正對上她的視線,他穩住心神,緩緩說道,「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