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心的神情一派平和,淡聲道:「帝位唾手可得,貧僧也不要,說明當真可以舍下前塵,如果新帝夠聰明,就不會刻意為難我。」
好像沒錯,逼急了他,他就蓄髮披上鎧甲,到時候再召集舊部打他個落花流水。上一任皇帝輕易就被他拱下臺了,新皇帝屁股還沒坐熱,有了前車之鑑,應該不會想不通去招惹他的。
「那你……」公主眯著眼說,「不在達摩寺好好念經,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他抬了抬眼,不遮不掩道:「貧僧虧欠施主,心中不安,施主要回膳善,貧僧願意一路護送,直到施主平安抵達家鄉。」
哇,這個真的有點出乎預料,公主看了他良久,也不知是出於「老子的青春又回來了」的感動,還是被寒風吹凍了鼻子,眼裡一酸一熱,眼淚險些流下來。
「其實大師不必愧疚,我們的舊帳早就兩清了。強迫我來上國的不是你,你被我糾纏了那麼久,也算受害者。我跑這一趟收穫頗豐,至少我救出了倖存的子民,明明是賺了的。」
可他卻搖頭,「欠了就是欠了,佛門講究因果迴圈,帶著愧疚之心修行,所有功德都是無用,必要償還殆盡了,才能得大圓滿。」
公主聽他說了半天,對於什麼功德大圓滿一竅不通,不過他既然堅持要補償,那就隨他好了。
眼下最要緊的是車隊同行的人全都下落不明瞭,她要趕快趕到原州城,找官府報案救人。
公主轉身往小鎮上去,嘴裡嘀咕著:「你下的令不頂用,邊關照樣有人販賣飧人。這下可怎麼辦,她們落進人販子手裡了,不知這次又要被賣到哪裡。萬一流落到黑市,被人割肉取血,那還不如死了痛快。」
她急匆匆往鎮子上趕,釋心大師跟在她身後,邊走邊道:「施主,被擒獲的人裡不是有使節嗎?使節遊歷十二國,什麼樣的人和事都經歷過,自然有他解決的辦法,你不必太懸心。」
公主微頓了下,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沉浸在這場變故里,好像都沒有認真思考過。經他這麼一說,她立刻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才發現其中有些說不通的地方,那些綁匪要的只是飧人,把使節和護衛全帶走幹什麼?難道不該就地解決,殺了那些礙事的人嗎?
她納罕地調轉視線,穿過風雪,殺傷力有點低了,但也依舊讓釋心一陣心虛。
「你們上國的邊軍,辦事比謝家堡的人還要奇葩。帶走所有人,偏偏落下我,好像是有意讓我落單的。難道這麼做,是為了促成某種巧合嗎?」
釋心的眼睛裡有光微微一閃,沉默了下道:「邊軍常年在邊關戍守,邊關孤寒,可能凍壞了腦子。」
「啊,這麼說來還真是……」公主有種被愚弄的感覺,但無論如何,總要往原州去一趟,打聽到了確切的訊息才能放心。
所以買車買馬,一樣都不能少。這回公主付錢的時候不用抖抖縮縮了,也不用擔心同行的和尚會來謀財害命,順暢地成交,順暢地登上了馬車。趕車自然是釋心大師的差事,她就坐在車廂裡,抱著膝頭,發了一路的呆。
覷覷他的後背,總覺得他忽然現身不簡單。
他好像不怕冷,寒冬臘月的天氣,僧袍依舊很單薄。寬寬的領緣包裹著潔淨的脖頸,清爽利落的模樣,即便手上沾染過鮮血,也可以一副自矜且清高的姿態。
大約是感覺到她的目光了吧,他略微回了下頭,問她冷不冷。
公主說不冷,然後就是半晌無話。
他心裡有些失落,現在的公主再也不必背負引誘他還俗的重任,所以對他有些愛搭不理的。原來這才是本來的她,以前想方設法和他糾纏,其實很是辛苦吧?
本來他追趕到這裡,終於出現在她面前時,那份激動之情無法言說。他設想過她驚喜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