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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還沒醒,聖上怎麼放心得下?”
那內侍嘆了一口氣,“殿下剛剛差女冠過來詢問娘子病情,又勸了勸,請聖上以國事為重,被擋回去了。”
貴妃秉性柔弱,即便是尋死撞得也不算太重,性命是無礙的,但身下見了紅,額角的傷口也有些深,太醫不敢問貴妃這身傷痕是怎麼來的,施過針只說得靜養,萬萬不能再動氣。
聖上已經在貴妃身邊守了一夜一日,當年元后生下廢太子都沒有這等待遇,明日的早朝是個什麼章程顯德現在也不敢去問,只盼著貴妃早些醒來,省得朝野為此而物議沸騰。
其實鄭貴妃剛到道觀的時候,聖上也曾怕她尋死覓活,加派了人手看護,可貴妃雖然傷心欲絕,倒是從來沒有狠下心想過去死,以至於叫人疏忽懈怠,以為貴妃既然惜命,那便不必擔心這一層。
鄭貴妃對桃花頗為喜愛,大抵算是與被奉為桃花花神的息夫人有同病相憐之感,她既然說“千古艱難唯一死”,那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當著聖上的面自戕?
顯德雖然也不願同這個時候叨擾聖上,但是誰叫他是聖上最親近的內侍,總得對得起這個位置,在外間的炭盆處把自己身上的寒氣祛了才往內間去。
聖上坐在屏風外的小榻上,執了一卷書在看,一頁未曾翻動,但是眼睛落在字裡行間,心思卻留在了屏風內美人的身上。
“聖上,膳房裡的粥熬好了煨在外頭,您好歹嘗一口,”顯德刻意俯低了身子,提起鄭玉磬來勸慰聖上:“您是萬民的指望,也是貴妃的依靠,若是一點不吃可怎麼好?”
聖上平生經手過的人命並不在少數,然而親眼見鄭玉磬血濺榻前,餓了許多時候,竟然半分胃口也沒有,只是微微蹙眉,道:“貴妃一日沒用過膳了,也不見你們上心,叫人把米油盛些拿過來。”
枕珠在裡面陪著鄭玉磬,其實鄭玉磬早就醒了,然而昏昏沉沉地不願意說話,任憑她低泣著擦拭身子,塗抹藥膏。
聖上不是不願意進去看見貴妃帶傷的面容,只是兩人驟然鬧僵,縱然他貴為天子,毫髮無傷,可心中百味熬煎,也並不比躺在床上的她更好受些,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然而聖上剛拿了一碗撇好的米油轉到屏風裡面,就見到了鄭玉磬雙目緊閉,蒼白的面容上不見半點血色,了無生趣。
枕珠看見聖上率先打破了這樣的僵局,連忙將榻前的地方讓給了聖上,自己立在一邊。
“你們都下去。”
聖上竟然頭一回覺得面對睡著的她或許更容易些,他的手指帶了些粥碗的熱燙,去撫觸美人略冷的臉頰,目中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繾綣。
只是那手指剛一捱到鄭玉磬的面頰,便見榻上昏睡中的美人蹙起蛾眉,一行清淚自眼尾落下,叫人心內添了幾番酸澀。
她口中呢喃了一聲,像是難受得不成,他湊近了些方能聽清,她口中翻來覆去唸的是“聖上”,只是不知道後面說的是“我疼”還是“我怕”。
“朕在這裡,”聖上勉強平靜了翻湧的心緒,輕柔地拍著她身上厚厚的錦被,儘量柔聲問道:“音音,想要些什麼?”
但是她又不說話了,似乎那只是夢中的囈語。
聖上倚坐在床榻邊,靜靜地聽她偶爾的囈語,一碗米油喂進去的工夫,那斷斷續續的低訴幾乎能凌|遲人的心,叫聖上再也坐不住,匆匆離開了這間內室。
直到夜幕降臨,鄭玉磬才勉強睜開了眼睛,然而只是這樣,便已經叫枕珠喜極而泣,身邊似乎有婢女匆匆奔向外間稟告。
過不多時,聖上與溧陽長公主便都過來了。
“福生無量天尊,哥哥的心尖子可算是醒了。”
溧陽長公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