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蛇毒,還能安安穩穩睡覺的人,心少說也有磨盤那麼大。連公主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他說一句沒有大礙,她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之前想好了讓他吸蛇毒的,想好了讓他嘗嘗飧人的滋味的,誰知計劃永遠都在變化。公主睡著的前一刻還在思量,不能就這麼又讓他矇混過關,這次說什麼都要來真的了。
沒想到這一覺睡得很長,等她睡醒的時候,太陽都快下山了。
公主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居然毫無症狀,連剛才氣喘的毛病都消失了,現在神清氣爽,渾身充滿了力量。
不應該啊……她悄悄把腿從裙底伸出來,原先發烏髮黑的病灶已經不見了,要不是傷口處有兩個牙洞,她甚至想不起來究竟哪裡被蛇咬了。
怎麼回事?難道那條蛇是假的啊?明明說是最毒的蛇,為什麼睡了一覺,毒竟自行消退了?
公主氣不打一處來,越想越不甘心,平白被咬了一口,一切又回到原點,那她忙了半天究竟是為什麼?難道是老天爺看她太閒了,有意消遣她嗎?
這時候就得如有魚說的那樣,到了她用演技創造機會的階段了。公主在釋心的注視下兩眼一翻,躺倒下來,雙手扣住自己的脖子,兩腿用力地連蹬好幾下,痛苦地抽搐著,「我喘……喘不上氣了……」
如果不熟悉她的伎倆,大概真會被她矇住,畢竟誰也想不到,一位長得人模人樣的公主,會如此沒有包袱地演繹中毒窒息的橋段。可釋心走過的橋,比她走過的路還多,根本不會輕易上當。
他揣著兩手問:「施主想讓貧僧怎麼樣呢?」
公主演得十分投入,「渡……快渡氣……」
她甚至想好了,他要是真來渡氣,她就趁機對他這樣那樣。反正也不是沒有經驗,所謂一回生兩回熟,公主對接下去可能發生的情況滿懷憧憬。
然而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釋心沉默著收起油紙傘,大概因為舉傘時候太久,胳膊僵直了,動作分明有些遲緩。
公主從眼縫裡偷覷他,心裡焦急,到底這種抽筋式的演技需要力氣,演久了很累人。又撐了一會兒,終於絕望了,她說:「大師你心真狠啊,這樣的人是成不了佛的。」
釋心一派淡然,「貧僧不求成佛,只求內心可得超脫。」
他說這話的時候,飽含大徹大悟的味道,公主挺欣賞這種一本正經的小模樣。唯一遺憾的是,短時間內無法把他佔為己有,她撐著身子扭頭看他,「大師,你見過我這麼可愛的姑娘嗎?」
釋心一窒,濃密的眼睫交織得愈發緊實了。
公主靦腆地笑了笑,「你當戰神的那幾年,是不是每天都在懷疑人生,不明白好姑娘都去哪兒了?現在做了和尚,像我這麼美的公主不遠萬裡趕來投懷送抱,會不會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心高氣傲,自說自話,這樣的姑娘確實難得一見。釋心大師終於被她氣得腦子疼了,抬起眼看著她,平靜地說:「施主,貧僧出家了,出家人修心養性,難免讓你覺得很好說話。你言語上多番戲謔我,也就罷了,如果遇到別的鑊人,還請施主小心為上,畢竟不是每個鑊人都有出家的打算,鑊人有多危險,施主應當有耳聞吧?」
這算赤裸裸的恐嚇嗎?公主倒真的被他嚇住了,不是因為他的話,是因為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光,將夜的節點上,像伺機而動的狼。
這個鑊人,不是要變身吧?公主心頭哆嗦了下,等她回過神來,他已經背起包袱重新上路了。
「喂!」公主喊,「你就這麼把我扔下了?」
釋心回身向她行個佛禮,「施主自會有人來接,貧僧還要趕路,就此別過了。」
公主追了兩步,「我畢竟是個姑娘,你好意思留我一個人在荒郊野外?萬一沒人來接我,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