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謝明月時才明白宮人是想提醒他謝侯在。
李成綺當然也在。
那個午後太悶太熱,李成綺興許是服了藥,闔目睡著。
睡得很沉,很安穩。
所以他感受不到,謝明月拿著的那把扇子的流蘇輕輕擦過他的嘴唇。
戚不器站在原地,如遭雷擊。
他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這樣曖昧的舉止絕不可能發生在君臣之間。
況且,李成綺睡著。
謝明月睫毛輕輕一顫,“嗯?”他微笑著問,聲音將戚不器從回憶中拉出,好像沒聽清,不等戚不器回答,他便道:“戚國公,你不是總角之年的孩子,不要說這般天真的話。”
他執筆批閱。
從戚不器的角度能看見謝明月以黑筆寫下照準二字。
除卻不用硃筆,已與帝王無異。
不論李成綺有沒有留下遺詔命謝明月輔政,無論李成綺臨終前有沒有見謝明月,他都是託孤重臣,這個事實,誰都無法撼動。
戚不器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下去。
謝明月做的如此正大光明,好像在行極其磊落之事。
何其無恥!
“那把劍,你為何不給陛下?”
再開口,戚不器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謝明月似乎覺得這問題連回答的價值都沒有,但他還是回答了,“我若不送,國公怎會震怒來此?”
“謝相知道我說的是誰。”戚不器回答。
筆堪堪停在半空,謝明月沉思片刻,道:“陛下不喜用劍。”
李成綺身體太差,莫說是劍,任何一種兵器他都不會用,也用不了,謝明月回答的合理而狡猾。
他避重就輕,油鹽不進,事已至此,戚不器已經沒話再和謝明月說,他站起,面上厭煩不加掩飾。
謝明月將奏摺中不合理之處圈起,沒有抬頭,分心道:“公務繁忙,恕我不能遠送。”
戚不器腳邁出門檻,回身對謝明月道:“陛下少年時太皇太后恐其孱弱,命家父教過先帝武學幾日,不求精進,只為強身健體,我亦有幸隨家父入宮,家父命人送來各樣武器任陛下挑選,陛下說劍乃百兵之君,他心甚悅之,謝相,陛下非是不喜歡劍。”
他只是不喜歡你。
未盡之言無需說清。
此言近乎誅心,謝明月神色不變,他唇角翹起,露出一個再柔美不過的微笑,他不理會戚不器的挑釁,“國公剛可是從陛下那出來?國公覺得,陛下喜歡那把劍嗎?”
戚不器沒有回答。
謝明月篤定得像是在面對一個自己一眼就能看到美好結局的未來,他說:“陛下喜歡就好。”
戚不器知道,如果小皇帝不喜歡,謝明月也不會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這個人與先帝何其肖似。
簡直無藥可救了。
戚不器厭惡地想。
還未踏出門口,他忽然道:“陛下那的茶不大好,我回去會派人送新的。”
“陛下久居宮中,恐怕喝不慣國公府的茶。”長樂宮那的茶早就換過,戚不器為何說不好?謝明月聽完不以為忤,反而很是不解,但他還是貼心地提醒了。
戚不器已經出去了。
門外瑟瑟發抖的宮人輕手輕腳進來收拾剛剛摔碎的瓷片。
謝明月正要批註,忽地想起戚不器手上的墨汁,“去給國公端些水,”他放下筆,從袖中拿出手帕,細緻地擦起硯臺上的墨汁,這是先帝的愛物,自然也是他的愛物,謝明月很是珍重,“請他淨手。”
入夜,大雨。
李成綺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上,他遍翻典籍,卻不見其中有一句關於青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