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登時散落,被謝明月攏到手中。
他從宮人手中接過牙梳,插-入李成綺順滑的黑髮間。
兩人氣氛稍稍溫存,忽然天降大雨,雷聲震震,驚醒了意亂的皇帝。
皇帝乘輦回來前還表情古怪地問:“謝卿,你說這可是上天對孤言而無信的懲罰?”
被這種事擾了的謝明月沉默半晌,搖頭道:“毋寧說罰陛下,更像在罰臣。”
李成綺極順手地拍了拍謝明月的肩膀,安撫著說:“縱慾傷身,節制養神,你已是近三十的人了。”
這話本沒什麼,倘若李成綺和謝明月只是一對單純的君臣,謝明月或許還會對李成綺的關懷受寵若驚,然而他們不是。
謝明月總覺得你已是近三十的人了彷彿意有所指。
李成綺在鏡子裡與謝明月對視,朝謝明月一笑。
謝明月垂首,繼續給李成綺梳頭。
他動作輕柔,甚至說得上小心翼翼。
李成綺還從未見謝明月這樣謹慎過,忍不住開口道:“先生,你便是扯下孤幾根頭髮,孤也不會罰你。”
“臣謝陛下寬仁。”
長髮繞過指縫,纏綿得驚人。
李成綺髮間有淡淡的香氣,彷彿是薰香沾染的味道。
明明只是梳頭而已,卻繾綣得叫人不敢睜開眼睛看。
長樂宮中人見謝明月待小皇帝如此親密,心中震撼不可言說,旁邊幾個立侍的宮人見謝明月的動作,不知為何雙頰微微紅了。
長髮垂落。
謝明月溫和的聲音在李成綺耳邊響起,他道:“陛下的頭髮很好。”
李成綺微微偏頭,有點疑惑地看他。
發為血之餘。
這樣烏黑如雲的長髮,是多病羸弱的李昭所沒有的。
謝明月垂眼。
這是他第二次給李成綺梳頭,第一次,是在景陽鐘響的那日。
長髮劃過手指,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觸感,謝明月卻不捨得放手一般,非要長髮如水般地劃過掌心才肯罷手。
李成綺見他對自己的頭髮愛不釋手,正要開玩笑說要不孤剪一縷給先生吧,忽有人進來,跪地道:“陛下,宣親王請見。”
謝明月自若地給李成綺梳頭髮,彷彿根本沒聽見。
李成綺皺了下眉,但很快就舒展開來。
“他在哪?”李成綺淡淡問道。
“回陛下,宣親王跪在宮門外,親王說沒有陛下旨意,不敢入宮。”那宮人看著李成綺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道:“陛下,親王就跪在雨中。”
李成綺往後一靠,翹唇笑了,卻是個冷笑的樣子,他溫和地問:“宣親王這是在做什麼?逼孤嗎?”
那宮人聽他聲音驟冷了,慌亂地叩首,道:“奴不敢……王爺不敢,不對,奴不知道。”
謝明月神情平靜地聽著,手下動作愈發輕柔,似乎害怕打擾李成綺似的。
無心之過,雖過不罰。
然而這樣的無心之過,再一,再二,不應當有第三次,李旒身邊那些人,他自己也當整治肅清一番了!
李旒尚未弱冠時憑藉秋狩時那一箭得幸於李昭,之後皇帝有意令李旒分謝明月之權,對李旒行事多有縱容。
但是這樣的縱容,還會持續多久?
梳子穿過髮尾。
李成綺實在太看重一個人有用與否了,他從不會憐憫棄子,在他逐漸信任謝明月之後,他又會縱容李旒到什麼時候呢?
謝明月將梳子攏進袖中,安靜地站在李成綺身後。
鏡中,倒映著謝侯平靜的容顏。
李成綺笑意溫存,聲音卻陰寒,“他既然要跪,就到長樂宮外跪,莫要跪在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