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宮侍婢的面,靖爾陽面子上掛不住,少帝高燒不退,他得到訊息便立刻入宮,數日來衣不解帶,一直守在少帝床邊,連長樂宮都不曾踏出,卻被妹妹當眾訓斥不持重穩妥,一時昏了頭,反唇相譏道:“太后這般擔憂疼惜陛下,竟還做的出令陛下徹夜讀書,稍有不從便大加斥責之事,若非太后令陛下罰跪雨中思過,怎會有此無妄之災!”
尖長鳳紋護甲一指靖爾陽,太后鳳目圓瞪,面上不可置信無法掩飾,她氣得發抖,斥道:“放肆!你才做了幾日國舅,便敢這般同哀家說話!”話音未落,眼淚已如珠子滾落。
靖爾陽說完就已經後悔,見妹妹落淚更悔不當初,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環視一圈,見殿中侍婢皆屏息凝神,好似根本沒聽見一般,放軟了口氣道:“皆是臣的不對,臣亦關心則亂,擔憂著陛下與娘娘,一時失言,請娘娘降罪。”
太后委屈更甚,“哀家督促愔兒學業難道是為了自己?愔兒在家舉止散漫慣了,那些書經因老太太慣著,從未看過一字,記過一言,今時不比在安州,你我初來京中,在京中素無根基,若愔兒自己無立身之本,誰還能護著他?”
靖爾陽半跪在太后面前,哄道:“我的娘娘,愔兒如今已是皇上了,是天底下最最尊崇的人,何需別人來護著他?”
太后口不擇言,“那謝明月權勢滔天,一日殺三帝的事情難道……”
還未說完靖爾陽臉色驟變,不顧尊卑急忙打斷道:“娘娘慎言!”
太后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面色由紅轉白。
殿中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忽雷聲震震欲聾,太后雙肩一顫,視線急急在眾人臉上轉了一圈,好像試圖尋找一個謝明月安排在長樂宮中的細作,她當然什麼都看不出,顫聲道:“兄長。”
靖爾陽雖心中恐懼,但不好在太后面前露怯,只好安撫道:“無事的,娘娘,無事的。”
“若是,若是被謝太傅知曉,”靖嘉玉更懼,“他一怒之下廢了愔兒怎麼辦?”
不怪靖嘉玉恐懼,實是謝明月放肆太過,以不敬先帝,不堪為人君做罪名,一日之內竟連殺三位已昭告朝中的儲君,時值先帝新喪,如此心狠手辣,引得朝中驚怒悚然,然其把持朝政多年,黨羽眾多,兼手握重兵,縱然如此大逆不道,朝臣除了去廟中哭先帝,亦無計可施。
李愔被喚入京,靖嘉玉第一感覺非是親子為帝的喜悅,而是震恐,謝明月殺三帝之事她一足不出戶的婦人在遠離京城的安州都可得知,李愔年幼,父親平王早亡,靖嘉玉出身低微,只一小小胥吏之女,因美貌非常為平王所喜,續為繼室,她無外戚可依靠,兄長的官位還是憑藉她成為平王妃所封,她攜子入京,豈非羊入虎口?
宗室之召不可不遵,靖嘉玉只得帶兒子入京,李旒寬仁,特命靖爾陽隨行。
一行人到京城,卻與想象中完全不同,李愔成為名正言順的帝王,靖嘉玉一下就從個不起眼的守寡王妃成了周朝太后,所遇人等無不卑躬屈膝,諂媚至極,她又居住深宮,當然見不到謝明月這個外臣,恐懼只持續了幾日便隨著接踵而來的滔天富貴煙消雲散。
今日失言,令她又想起了初聽傳聞時那種無法呼吸的恐懼。
“娘娘勿要胡思亂想,”靖爾陽壓抑著害怕,寬慰著說:“陛下得攝政王所喜,就算……”他壓低了聲音,“就算謝太傅再得勢,也越不過攝政王去,攝政王才是先帝愛重的弟弟,實打實的皇親國戚。”
聞言,長樂宮女官原本如瓷偶一般面無表情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屑。
謝太傅是何等身份,他們又是什麼身份?攝政王怎麼可能為了他們開罪於謝太傅?真是異想天開,愚蠢至極。
況且此時李旒並不在京中,就算謝明月真要將他們三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