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玩樂的交情,尚不得這樣的賞賜,李成綺都沒見過他爹怎麼就特意命人賜了碗櫻桃酥酪?難道他拜託謝侯爺給小皇帝尋的那位新先生就這樣合他心意?
謝澈百思不得其解,目光猶然盯著謝明月離開的方向不放,“你確定你聽見的是侯爺,不是小侯爺?”他再三確認道。
翌日,辰時一刻。
已日上三竿,長樂宮四處透亮,燭火早早被宮人撤下,唯龍床一處無光,繡著雙龍搶珠的床帳垂落下,四角各懸掛著一拳頭大小,圓潤透亮的明珠,將床裹得嚴嚴實實,床帳皆由蜀錦所制,密不透光,縱然天光大亮,帳子裡仍然猶如黑夜一般。
小皇帝賴床長樂宮中人早就司空見慣,兩個月來日日幾乎都是如此,早在起來才是天底下最最稀罕之事。
況且他性子不好,且聽不得勸,自然沒有宮人敢冒著聖心不悅的風險叫皇帝起床。
青靄在床邊站得忐忑,手幾次抬起送到床邊又放下。
今時不同往日,那位先生風儀如此出眾,卻半點不顯盛氣凌人,遍觀朝中,唯有謝明月一人而已。
小皇帝平日對幾位先生使性子便也罷了,謝明月豈是能輕易開罪的人?
青靄猶豫再三,終究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陛下,已辰時一刻了。”
李成綺睡覺不喜歡宮人守夜,他此刻沒起,宮人大多在庭院中,唯有幾個親近侍從長隨,在殿中等候小皇帝醒來吩咐。
他將頭深陷在被褥中,含糊道:“孤知道了。”
李成綺從來睡得不晚,起得極早,今日尚未雞鳴便睜開眼,欲喚人來,想了想便停住,又仰躺回床上。
他的聲音半點睡意都無,“青靄,孤無事可做,衣食無憂,這樣早喚孤做什麼?”這話似是抱怨,又似是玩笑,不知是不是青靄多想,只覺其中深意頗多,竟是在暗中表達對謝明月弄權的不滿一般。
青靄心驚,硬著頭皮說:“陛下,您今日還要去御書房聽講。”
李成綺抬頭,伸手按了按腫痛的額角,“孤今日不想去。”
青靄內心焦急,但既無勸李成綺的理由,更無勸李成綺的身份,還怕直接說出這位先生是誰,更引得小皇帝逆反,一時兩難。
“你找人去通傳先生一聲,就說孤……”李成綺隨口道:“就說孤今日身上不適,實在動彈不得,但請先生放心,該讀的書孤都會讀,不荒廢學業一日。”
青靄只得道:“是。”
腳步聲漸漸遠去。
李成綺仰躺著,半塊被子搭在小腹上。
甫一睜開眼,李成綺便忍不住伸手去摸床桌上的奏摺,摸來摸去只摸到副忘記收拾的筷子。
他拿起,在眼前一晃。
雪亮亮的銀筷,尾端鑲嵌象牙,因時間不久,象牙還未泛黃。
李成綺意興闌珊,隨手將筷子拋回桌上。
枕邊還壓著謝澈小侯爺送來的話本,李成綺嫌帳內看書傷眼,摸到了也沒翻開,直挺挺地躺著,十分無趣索然。
蕭蕭見青靄領命出去,知小皇帝已醒了,走到床前輕聲問道:“陛下,可要梳洗嗎?”
“不必。”帳內回答道。
外面雖不時有腳步聲,卻半點不顯忙亂,李成綺無聊地躺在床上,學著當日那位女官的樣子擺弄頭髮玩,他醒來有一個多時辰還未用早膳,胃裡已有些痠疼,卻又不願未洗漱用膳。
蕭蕭的聲音在帳外響起,頗有些躊躇,“陛下,有……有太醫來為您診脈了。”她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這位姿儀出眾,眸光溫和柔軟的男人,他沒穿官服,未帶藥箱,偏偏詢問的是皇帝身體狀況,出入內宮如同出入自家宅院般自若。
李成綺長眉一揚,唇角微微翹起,流露出的笑容不知道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