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綺定定看他片刻,忽然往後一縮。
兩人拉開了大半距離。
謝明月的神情很是茫然,“陛下?”
李成綺道:“謝先生,孤昨天晚上對卿說的,卿可記得嗎?”
他不提還好,提起來謝明月眸色愈發深沉,幾乎到了彷彿能噬人的地步,“臣記得。”
他這個表情可半點不像記得!
謝明月很聽話,李成綺不讓他做什麼他一定不會做,但倘若他誘惑李成綺開口求他,那麼便不同了。
皇命,為臣者自當遵循。
“那先生,就做個賢后,離孤遠一點。”李成綺道。
謝明月聞言微微向後退了退,當真拉開了與李成綺的距離。
他略垂著眼睛,看上去有幾分內斂得恰到好處能讓李成綺看出的委屈。
李成綺:“……”
謝明月可能這輩子都跟賢后不沾邊了,他只能做個妖妃,不對,妖后。
偏偏李成綺太吃這套。
他實在喜歡謝明月的模樣與做派,外人眼中一輪九天明月,卻獨獨被他攬入懷中。
小皇帝體質有些特殊,眼下事務太多,李成綺不願意分心。
每次兩人都十分難熬。
生平做事不知何為後悔的李成綺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悔不當初。
他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睛道:“玄度,你擅作偽。”
謝明月在那一刻甚至懷疑了下是不是皇帝的喜好變了,但他馬上篤定,沒有變,於是很疑惑地說:“臣不明白。”
皇帝閉目養神,彷彿漫不經心地問:“你何時喜歡孤的?”
謝明月眨了下眼,這神情看上去無辜極了,可惜李成綺閉著眼睛,沒看見。
李成綺耐心地等待著謝明月的回答。
畢竟謝明月先前表現得實在太喜潔,太高不可攀了,待人接物溫文爾雅,從不失控出錯,待誰都好,就意味著待誰都一樣,那這可沒有感情,又有何分別?
所以李成綺很好奇,謝明月到底什麼時候喜歡他的。
謝明月認真地思考了一番,“臣不知道。”
李成綺眼皮掀開一半。
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然而謝明月確實不知道。
他從八歲時就入宮陪伴李成綺讀書,兩人相識二十餘載,謝明月一生中所有刻骨銘心之事皆與李成綺息息相關,謝明月想象不到自己為何會喜歡李成綺。
更相像不到,自己會不喜歡李成綺。
宛如骨血融入身體一般,習慣,自然。
謝明月看他因為不滿,微微翹起的唇瓣,忽有一瞬間的好笑。
樣子是少年人的樣子,心緒因為這半年,也有些少年的嬌氣與任性。
“那,在臣十八歲時。”謝明月想了想,回答李成綺。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夢中見到李成綺的另一種樣子,平日裡蒼白得幾無血色的面頰遍佈紅霞,眼角亦泛著紅,淚水撲簌而下,止都止不住,看起來好像是疼,卻與李成綺平時生病的樣子半點都不一樣。
他伸手給李成綺擦眼淚,可眼淚越來越多,後者瞪著他,但一點威懾都沒有。
他忽地發現,始作俑者是自己。
於是驚醒,一身溼冷。
悖逆無道至此,謝明月無顏面對皇帝,第二日入宮時怎麼都不敢往皇帝臉上看,頻頻低頭,低頭次數之多,連皇帝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謝卿,”李成綺問道,語調中有幾分放鬆的調侃,“孤臉上可有什麼不妥嗎?”
觸手可及的地方羸弱卻威嚴,同謝明月夢中全然是另一種不同的光景。
謝明月輕輕搖頭,“沒有。”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