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隱厭惡是一回事,讓人把墓盜了,丟李氏一族的人是另一回事。
片刻之後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哭父皇,哭父皇有……”他看了眼謝澈神情,沒敢繼續往下說。
心中愈發憤恨,恨李昭,恨謝明月,恨崔氏兄妹,也恨李言隱。
恨他優柔寡斷,若是先下手為強,殺了崔氏兄妹,再廢李昭,哪會有這麼多遺害?
“父皇,當真是個可憐人,”因為缺了牙齒,話說的沒那麼清楚,“因為崔愬,娶了他妹妹,”說著說著,冷笑一聲,“不得已將崔桃奚立為皇后,即便做了皇后,可她心裡,想的還是別人。”
若是崔桃奚在這,恐怕會令把李晞拖出去打死。
崔桃奚厭煩李言隱不假,心裡卻當真沒有旁人。
當年京中有傳言,崔氏兄妹反目,便是因為崔桃奚深愛五皇子,而崔愬將她嫁給了七皇子李言隱,兄妹二人從此形同陌路。
在崔桃奚嫁給李言隱之後,這種浮言在暗地裡照舊流傳,連李言隱自己都深信不疑。
崔氏兄妹聽聞只覺可笑,流言中唯一沒錯的,便是崔愬與崔桃奚形同陌路。
崔桃奚屬意五皇子,而崔愬屬意七皇子,前者覺得自己所選之人必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後者則看重了李言隱無用,更好控制。
他們二人,在選定了不同主君的那一刻,便註定了兄妹二人,從此只能是政敵。
不過是,崔愬佔得先機,先握有禁軍而已。
但連崔愬自己都想不通,崔桃奚為什麼之後又選擇嫁給了李言隱。
即便李言隱好控制,但也和崔桃奚沒有關係了。
因為在那之後,她便被嚴密地監視著,直到崔愬死。
稍稍能讓李晞欣慰的是,崔愬也死了。
並且,死於李昭之手。
“謝大人,謝大人。”有人在門口喚他。
謝澈轉過身。
那人遞給他一封信,道:“是大帥手書。”
謝澈接過。
陳椋廖廖數言,只告訴謝澈,新帝的旨意已然送到——李晞,只能留在西境府。
安靜地,永遠地,留在西境府。
……
隨著男人的動作,桌面上的東西一陣亂抖。
宮人驚恐地跪下,皆伏地顫抖,不敢出聲。
“廢物,都是廢物!”男人吼道,因為消瘦而深陷的眼窩顯得有其可怖。
他五十歲左右的年紀,依稀能從輪廓上看出他年輕時定然是個英武的男子,只是被酒色丹藥掏空了身體,還未到古稀之年,已十分消瘦,幾乎像是人皮裹在了一具骷髏上。
剛說幾句話,便咳嗽得喘不上氣。
有宮人瑟瑟地爬起來,去取藥。
另有人取來茶水,跪著奉到他面前。
男人服下藥,方才止住了咳嗽,面色慢慢泛起了紅潤。
一種,不正常的紅。
“師行之呢?叫他來!”男人冷冷喝道。
有宮人快步出去找太子過來。
而他們面前這個蒼老消瘦的男人,竟就是魏國皇帝,師焉。
師焉心火旺盛。
本意是使十五部成為周國頑疾,時不時騷擾一番,不想,竟叫其一口吞了一下去。
萬里土地,草藥良駒,還有尚未開採的銅鐵礦山,叫師焉如何不恨!
可惜夷地與魏並不接壤,師焉有心無力,況且就算接壤,眼下週也不是他一國能撼動的了!
想想周向魏借兵平定夷部叛亂,不過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才二十年,要仰仗魏鼻息的弱國,竟已成了這個樣子。
“取筆墨來。”他寒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