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閉眼。
自病情加重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這樣明媚的太陽了。
或許他也見過,但是那時自覺命不久矣的李成綺與此刻的他心境豈能同日而語?
清風吹起他散下的長髮,他愜意地笑,兩隻酒窩便露了出來。
蕭蕭站在不遠處,竟不知該不該上前打擾。
因為李成綺笑的實在太滿足太閒適了,叫人覺得上前打擾他就是一個莫大的錯誤。
明明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天。
蕭蕭呆呆地想。
李成綺眼睛逐漸適應陽光,餘光瞥見蕭蕭手中拎著靴子,彎臂內又掛著披風,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便朝她招招手。
蕭蕭快步上前,給李成綺披上披風。
“鞋不必穿了。”李成綺道:“孤等下便回去。”
蕭蕭道:“是。”
李成綺笑起來雙頰露出兩個小酒窩,看起來很是可愛,蕭蕭沒忍住,道:“陛下好像很高興。”
李成綺攤開手掌給蕭蕭看。
細白的手掌內空空蕩蕩,蕭蕭睜大眼睛,怕他生氣,謹慎回答:“奴婢愚鈍。”
李成綺笑道:“有風。”
蕭蕭微怔。
自從李成綺醒過來,她不解的時候比從前多得多。
“原來風是暖的。”李成綺稀奇道。
他怕風怕的厲害,如沐春風這四個字他從不理解,因為無論什麼風落在他身上都冷得如同寒冰入體一般,今日站在殿外,風吹過他,他才發現原來微風如此和煦。
有宮婢走近,低聲對蕭蕭說了幾句話。
蕭蕭看著意猶未盡的李成綺,小心道:“陛下,地上涼,光腳在地上小心受寒。水已送到偏殿了,陛下可要用嗎?”
這具身體發燒數日,衣衫上一股病氣藥味,李成綺大約也知道身體的主人是如何死的,他從前聽說過還魂之事,只以為是怪力亂神罷了。
他晃了晃腦袋,原身曾經的記憶斷斷續續在他腦中閃過,但太細碎了,最深刻的竟是被罰跪淋雨的片段,李成綺一無所獲。
李成綺點頭。
蕭蕭心中慶幸太后和國舅一早都走了,不然見到李成綺這幅恣意散漫的樣子,恐怕又不能善了。
偏殿中水汽嫋嫋,早有貌美宮娥立侍左右,皆芙蓉面孔楊柳腰肢,見他進來,無不拜稱:“陛下。”
李成綺挑眉。
少年人血氣方剛,令這些美人侍候用意如何李成綺不猜都知道,雖時風如此,然這身體終究年紀太小,縱慾傷身,況且還……這麼多人,也不知是誰安排的。
李成綺不語,眾美人皆惴惴不安。
眾人皆是宮婢中顏色上佳者,少帝不經人事,且在安州那般偏僻的地方長大,從小未必見識過絕色,眾人本以為是手到擒來,卻見李成綺半點要她們伺候的意思都沒有。
蕭蕭察覺李成綺不喜,當下道:“陛下不喜旁人伺候,都下去吧。”
誰不知道她在太后面前得臉,眾宮婢一下自以為了然二人關係,雖不甘心,卻也不敢對著蕭蕭說些有的沒的。
水汽燻得李成綺耳垂髮紅,蕭蕭以為他是面對這些年紀比自己大三四歲的美人覺得羞怯,不敢多言,將簇新的衣袍靴子放好後悄然出去。
李成綺寬衣解帶,手指靈活得他自己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待入水中,水溫正好,令他喟嘆一聲。
長髮飄散在水面上。
李成綺舒適地閤眼。
四下安靜,他得以慢慢思考。
原身腦子裡能用的東西太少,李成綺只知道這身體叫李愔,有母親有舅舅,從外地藩王進京來做了皇帝,腦中只有瑣碎小事,玩樂場景,連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