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說的是,”謝明月恍然道:“昨日臣宿在長樂宮的事?”不知為何,李成綺總覺得謝明月笑得不是那麼令他安心,或者說,有點說不出的微妙。
李成綺輕輕地皺了下眉。
就算謝明月貪權是事實,但李成綺也不覺得這種權臣囂張跋扈的流言傳揚得人盡皆知對謝明月來說是什麼好事。
難道外面的流言不像是他想得那樣?
“這點小事陛下不必憂心,不會再有流言了,”謝明月帶著點綿軟笑意,語調輕緩的聲音響起,李成綺發現。
倘若他沒有與謝明月認識十幾年,他一定會不由自主地信任謝明月,謝明月輕輕拿開了他的手,“以後也都不會再有了。”謝先生說。
李成綺到時, 禁軍副統領已在園中等候。
謝明月命人另開闢的小園位於湖旁,周遭草木林立, 清風吹過湖面, 涼爽得簡直不像在夏日。
小園各處都懸了燈,且五步便置一半人高的燈架,外籠一層油紙,內裡燃著成年人手腕粗細的蠟燭, 照得湖水光彩粼粼, 有如白晝。
青年人緋紅戎服, 一言不發地站著, 身量頎長,腰背挺得極直, 整個人銳意鋒芒不加掩飾,簡直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劍,他見小皇帝下輦朝自己走來, 半跪於地,低下頭去, 不與皇帝對視,“臣奉謹參見陛下。”
“奉卿請起。”李成綺笑盈盈道, 兩人捱得不遠不近,恰好夠小皇帝伸手。
奉謹視線裡落入一隻手, 這隻手極白皙,手指細長,上面沒有半點傷痕瑕疵, 簡直像是由一整塊美玉雕琢而成, 是一雙嬌養得近乎於精美的手。
奉謹一怔, 手掌虛虛與李成綺的手挨住, 順勢站起來,他抬頭,終於看清了小皇帝的臉。
奉謹愕然。
這張臉……
這張臉奉謹見過不止一次,第一次是他射中那窮兇極惡的逃犯,容色冷豔的紅裙少女就站在那逃犯對面,被血濺到了下頜,逆著人流在燈下走過時,神情卻恬淡平靜。
第二次在順意樓,少女訕然面對謝明月,好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第三次,漂亮的小姑娘成了俊秀少年,眉眼似乎一模一樣,定睛看去,又好像有點微妙不同。
一瞬間,奉謹心中閃過無數大逆不道的可能,連小皇帝其實是個姑娘家,被李旒看重後不能抗命,不得已而著男裝都想到了,可小皇帝畢竟是個皇帝……奉謹小幅度地晃了晃腦袋,著女裝不可能,著女裝出宮就更不可能,最合理的解釋莫過於那天的女子也是皇室中人,畢竟李氏一族多的是年紀不大的郡主縣主。
奉謹的反應被李成綺盡收眼底。
明知奉謹見過他著女裝,卻還是讓奉謹來了。
謝明月,一定有點毛病。
李成綺在心底冷冷地想。
李成綺面上毫不尷尬,笑容自若地問:“奉卿?”語調裡頗有幾分調侃。
奉謹猛地回神。
小皇帝平靜的反應更印證了他的想法,他對著李成綺含著笑意的清亮眼眸,頓覺尷尬得無地自容。
他方才,就這麼盯著自家君主,盯到君王開口詢問。
“臣……”奉謹本就不是舌粲蓮花之人,此刻尷尬緊張並存,只覺得舌頭在口中打結,竟一時什麼都沒說出來,正要跪下請罪,被小皇帝一下攔住。
“奉卿今日是來教孤劍術的,還是來求神拜佛的?”李成綺謔笑問道。
奉謹雙頰熱騰騰的,他盛夏時練劍久了臉才會這樣滾燙,“臣在宮外見過一人,與陛下容顏相似,一時失態,還望陛下見諒。”他如實相告。
李成綺隨意道:“長相肖似的人也是有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