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了。
小侯爺諸事放縱,他身份尊崇,再怎麼過分都無人敢阻止,忽在今日感受到了何為無可奈何。
李成綺打量著他,心說滿空來在這都要自愧不如。
“臣想問,”無數話湧到嘴邊,謝澈幾乎要咬到自己的舌頭,澀然問道:“昨天晚上下了雨,有沒有吵到陛下?”
李成綺疑惑地看他,“昨天晚上下雨了?”
那謝明月昨天晚上是冒雨出去的。
“下了半夜。”謝澈回答。
他如此清楚是因為一夜沒睡。
李成綺朝謝澈忽地笑了,“小侯爺見孤根本不知下雨,便應當清楚沒吵到孤,孤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謝澈垂首,道;“是。”
少年的手半掩在袖子中,攥得幾乎發青。
李成綺看了他一眼,不用猜便知道他在想什麼。
李成綺往後一靠,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緩緩開口道:“小侯爺,你是世家出身,可知道有些世家,表面上光鮮無比,累世公卿,實則一團汙垢,藏汙納垢嗎?”
謝澈不明白為什麼李成綺突然提起了這件事,即便不明白,他還是輕輕點頭,道:“臣有所耳聞。”
不知為何,此刻的李成綺全然不像他從前認識的那個有點任性驕縱的少年,皇帝漫不經心,其威勢,卻足以令謝澈覺得窒息。
這不是謝澈
他每說一句, 謝澈的面色便白上一分,至他說完, 謝澈已是面無人色, 少年人望著李成綺,帝王與他不過咫尺之遙,所隔卻彷彿天塹,他眼眶紅得連自己都不知道, 只嘶聲問:“陛下是, 願意的?”
李成綺沒有睜眼, 謝澈也慶幸李成綺沒有睜眼, 因為此刻自己實在太過狼狽,只要稍一眨眼, 彷彿就有眼淚滾落下來。
他將這種感覺歸結為愧疚——在他陰差陽錯安排之下,促成了昨夜的愧疚。
李成綺反問道:“小侯爺覺得孤願意嗎?”
謝澈看不出。
李成綺闔目養神時實在太平靜了,提起謝明月時半天怨憤恨意也無, 與平常沒有任何差別。
若非看見了李成綺喉嚨上的傷口, 若非看見了昨夜謝明月的反應, 謝澈絕對不會相信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謝澈頓了好久, 直到確認自己開口不是哽咽時才慢慢地說:“臣,看不出。”
李成綺睫毛微微顫動, 似乎要睜開眼睛。
謝澈眼眶溼潤,心中突然湧起了無邊的羞恥和惶恐,他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 竟一撩衣袍跪到皇帝面前, 啞聲道:“陛下, 臣有一事相求。”
即便是第一次見面, 謝澈也沒有在李成綺面前下跪過。
李成綺聽見了聲響,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道:“講。”
謝澈深深叩首,道:“臣請陛下,在臣說完之前,都不要睜眼。”
他真的害怕,自己對上李成綺的眼睛時會做出什麼。
他不願意讓李成綺看到自己落淚的樣子。
李成綺默然一息,點了點頭。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便是謝澈歸根結底還是個少年,不是所有少年人都同他年少時過的那般如履薄冰。
因此喜怒不形於色,心思深不可測,亦不會像謝明月那樣,天生般的手段狠絕,謹慎冷然。
他少年時接觸過的尋常人不多,因而將小侯爺也算在了這一類。
他以為自己拒絕得果斷就能斷了謝澈的年頭,卻忘了自己說過,人慾如荒原草,春風吹又生。
倘若他一語能斷人念想,那麼當年的改革,也不會推進得如此困難。
得李成綺應允,謝澈頭垂得更低,啞聲道:“臣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