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不適。
到底是皇帝身體不適,還是謝明月想讓皇帝身體不適?
謝澈與謝明月對視,淡色眼眸中笑意星星點點,並非作偽矯飾,而是出自真心。
與這雙淡色的眼眸對上,明明其中只有和煦笑意,謝澈還是不由得覺得呼吸一滯。
即便謝明月從不以親長身份要求謝澈處事,謝澈對他卻仍存著對於嚴父的懼怕,何況謝明月不僅僅是嚴父,還是一手段近乎於喪心病狂的權臣。
“陛下幾日還沒好,”半晌,謝澈聽到自己開口了,連他自己都驚訝自己竟然敢開口,少年人明明緊張無比,說出來的話卻很自然,他神情中有恰到好處的關切,“只是受涼,竟這般嚴重。”他頓了頓,迎著謝明月的目光一鼓作氣說了下去,“父親,我很憂心陛下,朝臣亦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謝澈的錯覺,謝明月眼中的笑意彷彿比剛才深了些。
“陛下無事。”謝明月回答,他語氣一如既往,半點警告的意思也無,偏偏就叫人不敢再問下去。
謝澈一時緘默,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當日他在馬車中問皇帝,陛下是願意的嗎?
皇帝或許對他存了幾分情面,只反問他,你覺得孤是否願意?
他那時苦思冥想,無論如何也沒法確認皇帝到底願意與否,但今日,面對淺笑著的謝明月,他忽然意識到,皇帝願不願意,其實並不重要。
謝明月目光在謝澈的面上一落,少年人目光沉穩,竭力掩藏著眼中的焦急,卻還是流露出了端倪,他輕輕一笑,“陛下說你穩重不少,他很高興。”
這話確實是李成綺說的,皇帝贊謝澈箭術騎術俱佳,宮變那一日臨危不亂,於世家子中亦拔得頭籌。
“臣,”謝澈沉默一息才回答,“謝陛下誇讚。”
謝明月點頭。
話已至此,他們二人俱無話可說,謝澈向謝明月見禮告退。
謝明月自然允准。
芝蘭玉樹般的少年轉身,腰間玉佩碧波粼粼,宛如池水臨光。
謝澈面上輕鬆的笑意頓時消失了,他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腰間的玉佩,手指輕輕在玉面擦摩,玉器潤澤,觸之生溫,彷彿能在其中感受到人身上的溫度。
秋狩七日後,帝王回朝。
車架除謝明月外,無外臣可入。
李成綺對此倒沒什麼意見,畢竟要是一個被囚禁的皇帝能正大光明地與臣子會面,那也不必叫囚禁了。
除了……謝明月將茶倒好,略嚐了嚐溫度,然後捧著茶,送到李成綺唇邊。
李成綺只覺額角陣陣地跳,除了謝明月事必躬親。
旁的權臣於國事半點不肯罷手,樣樣都要在掌控之中,皇帝要做他手中傀儡,在其監視之下。
然而,還沒聽說哪個權臣親自監視皇帝的。
這樣樣掌控,掌控的也不是國事,而是李成綺的衣食起居。
謝明月對李成綺身上的每一件事都充滿了熱忱,事事不假手於人,來時車駕上尚有幾個宮人伺候,如今卻只剩謝明月一個了。
洗臉的帕子要謝明月絞乾淨了水送來,茶要謝明月親手倒,頭髮要謝侯梳,衣帶要他系,自然,也要他解。
李成綺開始只覺得謝明月是養尊處優太久了一時伺候人覺得很新鮮,不想幾日之後謝明月居然樂此不疲,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李成綺目不斜視地看著陳椋送來的奏疏,點了點頭,偏過謝明月送來的茶,“先放那,孤等會再喝。”
謝明月毫不氣餒,面上帶笑地將茶放下,坐在李成綺身邊亦看文書。
李成綺讀到西境頻頻騷擾時眉頭微皺,但馬上又舒展開了,自言自語道:“西境二十八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