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水房的樓道口傳來鬨鬧聲,吆三喝五的,一派歡騰,像在歡迎征戰沙場的將軍凱旋歸來。
前排伸頭探腦的人太多,阮芋扒著許帆肩膀踮起腳,才能勉強看清不遠處漩渦中心的景象。
從沒見蕭樾把校服穿得如此端方合規,全身上下看不到幾道褶,上衣拉鍊拉到喉結下方,留十厘米左右的衣領整整齊齊地折下來,左胸佩戴一枚燦金色校徽,象徵寧城一中的三枚梧桐葉映著朝陽熠熠生輝,襯托少年衣襟雪白,身姿英朗落拓,舉手投足間盡顯天之驕子風範。
他頭髮應是昨天剛理過,額髮修得很短,白皙乾淨的額頭和深邃鋒利的眉宇大方展露,下頜線似乎比從前更加筆直利落,整個人顯得精神煥發、飛揚俊峭,別說圍觀的女生了,就連排在阮芋身前的男同胞也忍不住破口罵一聲“操,真他媽帥”。
此時此刻放眼全校,應該沒有比蕭樾更春風得意的人了。
一本分數線上a大,對他而言,和保送幾乎沒有區別。
蕭樾被一群兄弟圍擁,隨意瞟了眼四周,似是沒看到任何值得停留的事物,抬步便往9班教室走去。
阮芋收回眼,不自覺摸了摸微微發熱的胸口,老老實實繼續排隊。
原本排在她前面的人莫名其妙散去一大半,阮芋很快裝完水,拎著滿當的水壺離開水房。
9班後門,兩名高挑男生說說笑笑走出來,迎面對上阮芋視線。
阮芋第一眼看到一個造型極簡的黑色水壺。
再往上——
不過一分鐘不見,那個仿若從電視機裡走出來的正兒八經天之驕子就變了個人。
校徽摘了,校服拉鍊扯到腹部以下,衣領隨意地大敞,露出裡面那層毛衣,整個人的神態也變了,那股強行撐起的篤志好學炯炯精神氣被慣常的淡漠和傲慢取代,但還有很多地方沒變,比如干淨清冽的氣質,還有那張無論神情如何都引人注目的英俊臉蛋。
阮芋發現他有很多件白色內搭毛衣。
黑色和灰色的也很多,但是白色最多。阮芋猜他本人可能更喜歡深色,但是像他這麼大的男生,衣服應該都是家裡人準備,他自己懶得插手。
從深冬到初春,他換了好幾件款式不一的白色毛衣,衣領的高度也在緩慢下降。
白色最能凸顯人的清澈和純粹。
儘管蕭樾為人散漫不馴,但是那股乾淨蓬勃的少年氣好像又比任何人都充沛,和身上這套校服,這件雪白的毛衣此唱彼和、相得益彰。
阮芋鎮定地繼續向前走。
視線卻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一個微妙的地方。
蕭樾鎖骨往上,連線頸部的面板上有一顆小痣。
衣領降到頸下才能看見,所以冬天他穿高領毛衣的時候就看不到。
他膚色白,毛衣也純白,襯得那顆黑色小痣莫名顯眼。
隨他步行動作,時隱時現,帶著一絲蠱惑,攫走她目光焦點。
直到走到近旁,少年磁沉的低笑聲鑽入耳廓。
終於意識到自己視線唐突,阮芋慌忙別開眼,心說還嫌人家不正經,最不正經的就是我自己。
她狀似隨意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順嘴對蕭樾道了句“恭喜”。
走廊上人多眼雜,蕭樾淡淡應了聲,僅視線在她臉上多停了會兒,沒有其他反應。
錯身而過的瞬間,阮芋聽到國慶慫恿蕭樾道:
“樾哥,你獎牌帶來了嗎?要不要趁現在送給某個小姐姐?”
阮芋脊背一繃,心率還來不及產生太多變化,就聽蕭樾沒什麼語氣地回覆道:
“沒必要。”
嗤。
她腹誹道:您自己收著吧,沒人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