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頭閃了她一眼。
燕灼華與他視線相對,“怎麼?”
千夜瑾笑道:“你提到太后的時候——語氣變了。”
燕灼華微微一愣,“是……是麼?”
“柔和了許多。”千夜瑾笑得溫和,卻絲毫掩不住他敏銳如出鞘利刀的洞察力。
燕灼華不自在地順了順鬢髮,“大約是我要嫁人了……”她對上千夜瑾的視線,意識到要嫁的人就在眼前,抿唇別過臉去。
兩人停在那株合歡樹下,千夜瑾該走了。數月後的婚禮,許多事情都要他親自準備。
他似乎是想要握她的手,卻見她始終將雙手垂在身側,便簡單說了兩個字,“別怕。”
燕灼華有些愣神。她不曾有過哥哥,只是想象中——有位哥哥,會不會就是這種感覺?
千夜瑾轉身上馬離開,不曾回頭。他是個乾脆利落的人,兒女情長、纏綿盟誓,同他絲毫干係都沒有。
又或者他的全部承諾只有兩個字:別怕。
南安遠郊。
“校尉,人員都佈置好了。只等您舉煙為號,咱們趁夜動手。”小隊長跪倒在十七面前。北通趙將軍的軍隊,以能力論高下,十七小半年間已經做到校尉的位置。
“知道了。”十七把油燈移到沙盤一角,抬頭看了一眼扔跪在帳門口的小隊長,問道:“還有何事?”
“校尉……咱們路上抓到的那幾個反賊……”小隊長猶豫道,“如今到了南安,又要開戰,是否該通知當地府衙,好上報朝廷。畢竟反賊相關的,事無大小,一律要上報朝廷的——這是皇叔野親王當年親自定的律令。”
“戰後再說。”十七簡單道。所謂的反賊,乃是小半年前就跟蹤他去北通,直到他從北通帶兵前往南安才被他手下捉獲的一夥人。這夥人,正是當初燕灼華墜崖,在林中遇到他口稱“公子”紛紛避走的那夥人。
此中頗有蹊蹺。
十七想到遠在大都的燕灼華,如今他重遊南安,卻已全然換了一番情境。
她是大燕的長公主殿下,他便為她守這大燕的家國天下。
剪亮油燈,十七低頭認真看起沙盤來。那宋家四郎宋元浪乃是詐死,又與南安前朝勢力勾結,如若不除,日後必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只是擒獲這些人,那為首的宋元浪要不要保證“毫髮無傷”呢?
趙將軍沒有對此下令,十七想起當日在宋府,那竹林中的小茅屋裡,含笑飲著清茶的燕灼華;又想到得知宋元澈獄中自盡的那個夜晚,她赤腳立在夜燈旁,看了半宿的詩。
若是傷了宋元浪,只怕她又該風露立中宵了吧?
十七的思緒微微一頓,他扶住自己額頭。“風露立中宵”,那又是他從哪裡知道的詞句?這感覺真壞,好似他身體裡還有另一個人一般。
“依本王看來,長公主年紀還小,婚事倒不必急於一時。”燕九重穩坐石太后寢宮,看著對面的燕灼華,聲如洪鐘,“況且千夜家那小子,與長公主只怕也不太相宜。”
燕灼華垂眸看著手中茶水,淡淡道:“哦?此話怎講。”
“你們幼時雖有相伴,但是千夜家那小子比你大了好幾歲,並不合適。”燕九重話裡專斷的意味很強,“皇兄早逝,你的婚事我不得不費心。所謂‘叔父’,那便是父若不在,叔便如父的意思。”
石太后忙笑著打圓場,“寶兒啊,聽話,你皇叔說的也有道理。況且北通苦寒,你若真嫁了千夜瑾,母后也捨不得你去那裡吃苦啊……”她先前的同意,現下都不作數了,那自然是跟燕九重“商議”後的結果。
燕灼華仍是垂著睫毛,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
石太后見燕九重眯起眼睛,顯然已是大大不悅。她慌亂中道:“寶兒啊,你從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