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吐出三個字來,“方瑾玉。”
方瑾玉從十二歲入了環採閣,便知道將來總會有那麼一日;他比尋常人生得好看,就連在這環採閣裡也是數得上的。老鴇掂量著要將他賣個好價錢,起初打著要將他做了小倌的主意——他是死都不從的,為此在手腕上留下一道至今不褪的疤痕。
他倒不覺得如何,倒是老鴇心疼得要死要活,一個勁說著“落了疤,這身價就跌嘍”。
日子一天一天過,他已是十六歲了,自知拖不了多少時日;卻怎麼樣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個“恩客”,會是這樣奇怪的一個女人。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起,便親暱地喚他“阿玉”;既不像旁的客人那樣要灌他酒,更不逼著他唱曲討好,舉止更是規規矩矩。他神色冷淡,言語不恭敬;她都不以為忤,反倒只是溫和地笑望著他,那笑容倒叫他不知所措。
她包了他整整五日,湄江的細雨也落了整整五日。
每個白日,她只推開弔腳樓的窗戶,與他一同望著那綿綿細雨落在湄江中;那濺起的漣漪,彷彿一朵朵水青色的蓮花。
她便在臨窗的書桌前擺開筆墨,握著他的手,教他作畫。
一株株亭亭玉立的荷,躍然紙上。
她誇他“畫得有風骨,資質頗佳”;他微紅了臉,手指在她手心裡輕顫——他可從來不曾學過書畫啊。
第一夜的時候,他緊張得站在床邊,僵了好一會兒不敢動彈。她卻是溫和笑著,和衣而臥;將床外側讓給了他。後來他熬不住,不知不覺也就睡著了;到底睡得不安心,半夜驚醒,卻覺出左邊胸膛上窩著她的一隻手,暖暖的。
他藉著熹微的燭光,凝視著她的睡顏,猜想著她會是什麼身份,又為何對他這樣溫和,竟發了半夜的痴。
如是到了第五日,她將那一卷卷的荷花圖收起來,對他說道:“我該走了。”她望著他,仍是溫和笑著,“你可要同我一起走?”
留下來,不過是要面對旁的腌臢恩客;為什麼不同這麼溫和的她一起走呢?
她用千兩黃金為他贖身。他知道的時候,五臟六腑齊齊震了一震。老鴇原本只要千兩白銀,她卻付了千兩黃金。這樣多的金子,照著他的模樣打造金人也儘夠了。
她卻只是握著他的手,帶他上船,溫和地笑著解釋了一句,“便是千兩黃金,都已褻瀆了你。”
他望著她的笑容,只是痴痴望著。
她說這船會開轉去清河,停在霧丘渡口,然後她會帶他去南安,去大都,去這大燕的所有可去之處。她說,不管她去哪裡,都會帶他一起。
入夜的時候,船轉入了清河,水流湍急起來。
他原本陪她在船艙裡學畫荷花,她興致很好,取了隨身攜帶的一副荷花圖讓他臨摹;忽然就聽外面亂了起來,而後水從船底湧了進來。
那柄長刀衝她砍去之時,他不知為何,竟然擋在了她面前。
他本是極為寡淡的一個人,又向來膽小。他想不明白自己。
那一刀直透他肩頭,刀尾掃過他的面頰,溼熱的液體矇住了眼睛。於極度的痛楚中,他奮力扭頭望向她,想要知道她是否無恙。
卻見她正倉皇地收著那幅荷花圖,生怕舊畫被他的血濺汙。
☆、第5章 .26|發
燕雲熙深夜於江上遇刺,危急關頭有方瑾玉擋了這一下。緊接著燕灼華一行人正巧趕到,行刺之人見勢不妙,便都跳水遊走。
此時已近霧丘渡口,迷霧籠著渡口,月色下更顯悽迷。
燕灼華在羽林軍護衛下,與燕雲熙在渡口旅店匯合;她二人不曾表明身份,便不好傳召地方官員來查問。
霧丘渡口已是入了南安地界。
燕灼華便派人去將此間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