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峰神色倒平靜。
“他視文卿為親子,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事實、過不去那道坎也正常。”
“可他也是朝廷的將軍,若一味陷在舊情不能自拔,也萬萬不該。他既請命鎮守寧州,便由他去吧,你不必因此自責。”
韓雲濤亦嘆氣。
“你二叔當年受過陸相之恩,才會在西京慘案發生後,冒死救出陸相唯一血脈。”
“可惜,好好的忠良之後,移心改性,成了助紂為虐的劊子手。你二叔心裡難過,也在情理之中。給他些時間,讓他自己冷靜一下吧!”
“如今他待在行轅裡,不願見人,只讓李梧幾個親兵守在跟前,除了痛惜,怕也是覺得愧對陸相,愧對你父親,未盡好教導之責,無
顏見我們。”
謝琅點頭。
要告退,謝蘭峰忽道:“站著。”
謝琅只能停步。
“爹還有事?”
謝蘭峰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問:“你許久未見你三叔,不陪你三叔說說話,著急忙慌要去何處?”
謝琅:“……”
謝琅清了清嗓子,道:“我不得去安置一下隨我一起北上的部將們。”
謝蘭峰一臉鬼才信的表情。
措辭半晌,皺眉說出一句:“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是軍中,他是君,你是臣,你若再敢——”
“知道知道,我若再敢犯渾,您就打斷我一條腿還不成麼?”
“行了,爹,孩兒真的還有要事處置,先退下了。”
謝琅一邊說一邊後退,說完,一溜煙兒就滑出了帳門。
謝蘭峰:“……”
謝蘭峰氣不打一處來,到底衝著帳外道:“讓李崖給你抹點藥!”
“知道!”
還有回聲。
“這個混賬東西!”
謝蘭峰忍不住罵了句。
韓雲濤搖頭而笑,道:“行了,大哥就別與這混賬小子一般計較了。”
“今夜難道有空,正好咱們兄弟喝一杯。”
“你呀,還跟以前一樣,慣會護著這混賬。”
二人一道在案後坐了,親兵立刻端了新燙好的酒和肉食上來。
韓雲濤倒了兩碗熱酒出來,將一碗推到謝蘭峰面前,道:“唯慎如今也封了王,也是要臉面的,大哥豈能還如以前一般,在人前那般教訓他。”
謝蘭峰咂摸了一口酒,道:“若不這樣,我如何同整個北境軍交代。”
“你不也這般想麼,你若想阻止,早就站出來了,何至於等到現在才心疼。”
韓雲濤又是一笑。
“不過要我說,這小子是該打,只帶著兩營兵馬就敢跑到西京打霍烈,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便是大哥當年,也沒這般冒進過,也虧得這小子運氣好,沒把命交代在西京。大哥嘴上不聞不問,還放話要斷絕父子關係,心裡其實也掛念著這混小子吧?”
謝蘭峰默然。
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今日我瞧了兩眼他帶回來的那批騎兵,他們配備的戰甲和武器,與北境軍大為不同,看來,與霍烈交手這麼長時間,這小子成長了不少。”
韓雲濤道:“所以古人常言福禍相依,誠不欺人。你我領兵打仗這麼多年,深知兵家大忌便是故步自封,這些年北梁來勢洶洶,野草一般難以撲滅,不就是因為李淳陽苦心鑽研咱們漢人的文化兵法麼?唯慎能去西京闖出一番天地,是好事。”
“若他一直留在北郡,有你這個威震四方的定淵王在,他這個毛頭小子,不知何時才有出頭之日呢。再者,這小子領兵打仗自我意識太旺盛,不按套路出牌,有時能出奇制勝,有時也要栽大跟頭,只靠軍法是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