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湯藥見底,宋殊眠才出聲問道:「謝瓊霖他是不是故意的」
若是真的想要幫杜家,最好的便是不幫,這道理宋殊眠都明白。杜家如今這樣的下場,多半和謝瓊霖脫不開關係。
沒有人相信謝瓊霖是故意的,他們都覺得他是為了謝瓊嬰好,才去幫的杜家。但結果呢?謝瓊嬰捱了謝沉的家法,杜家即將滿門抄斬。
謝瓊嬰抬眼看了宋殊眠一眼,他慘然一笑,「杜家因我而亡。」
宋殊眠喉頭微哽,不明白謝瓊嬰這話是什麼意思。但謝瓊嬰的這個眼神和夢中那個絕望的眼神重疊,宋殊眠快要喘不上氣來了。
宋殊眠將藥碗擱置到了桌櫃上頭,鬼使神差地上去抱住了謝瓊嬰,她站在床邊,謝瓊嬰坐在床上。他此刻身心俱疲,眼中就連淚水也沒有了。
謝瓊嬰被宋殊眠抱在懷中,聲音沉悶,「我以為他放下了的他想報復我,想要我和父親離心,想父親看不上我不都已經如他所願了嗎?為什麼還要搭上杜家啊」
謝瓊嬰口中的他除了謝瓊霖之外也不會再有別人了。
宋殊眠早就便覺得古怪,謝瓊霖和謝瓊嬰之間的關係好的簡直比親兄弟還要親,親兄弟尚且還會吵架,他們卻不會。
謝瓊霖在謝瓊嬰年幼的時候便帶著他嬉戲遊玩,後來在他年長一些的時候就帶人玩葉子牌、騎馬等等消遣玩樣,結果謝瓊嬰就是不上道,怎麼都教不壞,縱使玩也不過是給謝瓊霖一二分薄面罷了。
有的時候並非刀劍才能傷人,謝瓊霖這樣面上對你千般萬般好,背地裡捅刀的才叫傷人。謝瓊嬰早就察覺到了謝瓊霖的古怪,他和謝沉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謝瓊霖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他自覺有愧,未曾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也不會想要和謝瓊霖去搶世子之位。
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將自己當作弟弟,反倒是自己眼巴巴叫他的溫柔刀殺了這麼些年。
宋殊眠總算是知道了謝瓊嬰的心傷,父親的偏心,兄長的算計甚至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這些事情足夠壓垮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何況是謝瓊嬰那樣聰明的少年,就是因為看得清楚,才知道自己身陷囹圄而無能為力。
這種無能無力,是最消磨人的心氣,因為你不論怎麼做,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上天會告訴你命該如此,不要再去做無謂的掙扎啦。
宋殊眠並非無心,她確實不喜他,在這一刻卻也被他觸動,他們終沒不再惡言相向,她也心甘情願地安慰著謝瓊嬰,「這不是你的錯啊,謝瓊嬰。你做到如今這樣,已經是個頂好的弟弟了。」
謝瓊嬰沒有想到,宋殊眠居然會說他是個好弟弟。他一直都以為是自己搶了謝瓊霖的東西,他現在的生活本該是謝瓊霖的,若不是他,謝瓊霖會是謝沉的獨子,有至高無上的尊容,可就是他的出生,將他的光輝奪走了大半。
他從她的懷中出來,薄情的眼中帶了幾分迷茫。
宋殊眠認真說道:「你為何要對謝瓊霖心懷愧疚?這些事情是你能決定的嗎,非也。若真要怪,他怎麼不去怪國公爺,怪他再婚生子?你將這些全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做什麼呢。」
她打趣道:「況說弱者的憤怒最是可笑,就像是我,每天恨不得咬死你,但那又能怎麼辦呀?還不得卑躬屈膝討好您嗎?您瞧瞧您,這樣好的身份地位,怎麼就被糟踐成了這樣呢。不管別人怎麼對你,你也得把自己過得有點人樣呀。如今這樣,你還能救誰啊?」
是啊,憑什麼他要這樣。他讓步了這麼些年,把自己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