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的確有這個打算,他怕他一見到楚妗淚眼婆娑的樣子,便會捨不得走了。
他便只想著離開前回來看看她,再悄無聲息的離開,沒想到她竟然醒了。
楚妗知道顧沉宴是去治理水患,為國為民,履行他作為這個國家儲君的責任,她不該這樣不識大體。
可她一想到,顧沉宴要去那樣危險的地方,天災最是無情,不會管他是不是王公貴族,從不留情。
此去,不知何時能夠再見,說不定他們此生都難以相見,她便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有些喘不過氣來。
楚妗眼底緩緩洇出淚意,她哽咽道:“您怕是根本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吧?我在您這裡便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高興了就哄一鬨,不高興了,如今竟是將我丟在一旁。您若是真的喜歡我,臨行前一個好好的告別總該要的,您這一去,兇險萬分。我知道,在您心裡,百姓更重要,我不重要,可我肚子裡的孩子也不重要嗎?”
楚妗的眼淚噗簌噗簌往下掉,顧沉宴的心也像是被淚灼傷,生生的疼。
他手忙腳亂地替她抹眼淚,第一次生出了懊悔之意。
“我錯了,下次不會了,以後去哪裡我都會告訴你。”顧沉宴將她擁入懷中,啞聲道:“別哭了,你在我心裡,與天下百姓一般重要,我何曾把你當成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顧沉宴哄了一會兒,楚妗終於抽抽噎噎地停了下來,如今最寶貴的便是時間,他們不能將時間都浪費在這無意義的爭吵上面。
楚妗紅著眼,一雙眸子被水洗過,盈盈閃著光。
“殿下,您去了南地,要多帶一些驅蟲的藥粉,南地多毒蟲,哦,還有那裡的吃食您可能吃不慣,若是可以,您帶一個廚子隨您前去,還有……”
楚妗自幼長在南地,對於南地的風俗習慣很是熟悉,她絮絮叨叨,聲音裡還夾雜著鼻音,格外嬌憨,卻是努力地搜刮腦子裡的記憶。
顧沉宴認真聽著,剛開始還好,聽到小姑娘讓他帶廚子南下,他眼底閃過一抹笑意,行路艱難,他是去賑災,那裡有心思享受?
但是他時不時點頭,臉上卻是一派贊同。
日頭漸沉,皇宮的方向傳來一陣鼓聲,是要出發的訊號。
楚妗的聲音一頓,她抿了抿唇,沉默了下來。
隨即,她忽然抬起臉,鄭重其事的道:“殿下,您一定要回來,我和孩子會等著您!”
顧沉宴喉結滾了滾,垂首輕吻在楚妗的額頭。
“嗯。”
他這麼捨得不回來?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家都在這裡,都等著他來守護,他怎能不回來?
六月二十日,太子殿下攜隊伍抵達江州,江州是水患最嚴重的州郡,也是流民最多的一個地方。
顧沉宴剛去,百姓夾道歡迎,心底生出了希望,大燕沒有放棄他們,朝廷沒有放棄他們!
太子殿下親自前來,無疑給了他們莫大的信念。
顧沉宴來到江州,便以雷霆之勢將江州的大批官員罷免。
水患淹沒了農田,便無糧食可收,江州官員貪汙腐敗,竟與糧商勾結,提升糧價,甚至於他們收取銀錢,將那些貴族護送出江州,北上,往京城而去。
隨即顧沉宴開倉放糧,僱傭流民修剪水壩,負責將洪水蓄積起來。
顧沉宴的做法安撫下了流民,更是有用的利用了勞動力。
楚妗是在顧沉宴抵達江州的第三日收到了他寄來的第一封信。楚妗期待而激動的拆開了信,入目是瀟灑遒勁的字,像是顧沉宴一般,帶著一絲凌厲。
信中交代了他的一些生活瑣事。
楚妗從來不知道,原來光是看著那些字,腦海中便會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個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