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深深皺眉。
青靄低眉順眼地站在季氏身後,旁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眼淚已經淌到了雙頰,李成綺醞釀了一下情緒,「孤與小侯爺在這,莫非還會有人到孤床上行刺不成,都出去!」他說的疾言厲色,似乎惱羞成怒。
季氏欲言又止,放下帳幔前看謝澈的眼神十分複雜。
身體嬌嫩敏感,李成綺亦很無奈。
李成綺吸了吸鼻子,身邊什麼都沒有,卻也做不來拿袖子擦臉的事情,道:「孤無事,小侯爺方才要做什麼?」
謝澈尷尬地遞上手帕,儘量不與李成綺通紅的眼睛對視,道:「是臣之過。」
李成綺接過帕子,面料雪白柔軟,他一面擦臉一面含糊道:「孤恕你無罪,你到底要做什麼?」
謝澈無語。
他能說他是之前喝了李成綺這不好喝的茶,知道小皇帝是在裝病特意逗小孩嗎?
李成綺小半張臉都被手帕蓋著,他顯然沒什麼伺候自己的經驗,眼睛沒被遮住,眼中似有促狹。
「臣方才想問,陛下是在裝病嗎?」謝澈心思一轉,直接問道。
李成綺覺得,謝澈是個敦厚孩子,當然,比照物件是謝明月。
謝澈當然既不溫良,也不敦厚。
李成綺聽他直言也不慌張,坦誠道:「霍先生白先生孤都不喜歡。」
謝澈知道換先生的事情,卻不清楚是為李成綺的不喜歡。
「為何不喜歡?」
「霍先生講莊子,孤聽不懂,白先生講政論,只講鬼怪之說。」李成綺直言相告,「孤雖不聰明,但不是傻子,兩位先生無非是欺負孤年紀小罷了。」
謝澈本聽得有些怒意,聽到後面孤不聰明,頓覺啼笑皆非,「陛下怎麼這樣的事都告訴臣?」
「不可嗎?」李成綺表情很疑惑。
謝澈被小皇帝的坦誠弄得語塞。
小皇帝讀書本就晚,底子不行且不找好先生,怎能成事,反而將好好的孩子教壞了。
謝澈不知回他什麼好,好像說什麼都有託詞哄騙之嫌,便從袖子裡拿出一小袋糖給李成綺。
李成綺卻還是第一次被人給糖,稀罕地接下了,笑得意足,「多謝小侯爺。」
靖嘉玉與靖爾陽不聰明,在朝局不甚明朗時,毫無根基的太后和國舅不聰明不是壞事,壞的是飛揚跋扈,自作聰明,有他們教,小皇帝不蠢。
但也不過是中人之姿,幸而性子還未定下,不如兩位皇親國戚惹人反厭。
不聰明便算了,還被慣得如此天真。
謝澈看小皇帝往口中放鬆子糖,忽起了壞心思想問問他不怕糖裡下毒嗎?
但一想剛把人弄哭他就忍住了嘴欠的慾望。
「時間不早,陛下好好歇息,臣先告退了。」
李成綺嘴裡含著糖,只點頭表示知道。
謝澈剛離開帳幕,李成綺突又探出頭來,急急將糖嚼碎了嚥下去,看得宮人深恐他嗆到,好在他沒嗆到,「小侯爺閒時可還來嗎?」
謝澈本想說外臣無詔不得入宮,臣今日已是僭越,但對著李成綺彷彿有希冀的烏黑眼眸,他頓了頓,「臣閒時就來。」
李成綺便笑了,心滿意足地回去躺著了。
這逗謝明月的兒子,得多是件趣事啊。
簡直是李成綺醒過來五日少有的樂趣了。
「陛下,」青靄的聲音從外面響起,「您方才命御膳房送來的花露羹現在可要用嗎?」
李成綺很有些不道德的快樂,掀起帳幕一角,趴在床上側臉對青靄笑道:「那是給你的,」他及時補充:「別跪。」
不讓跪,青靄只得躬身,避開李成綺猶然紅著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