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暖在餐桌旁插花,溫韓將青菜浸在水池裡。
半黑的天,隱約只能看見外面居民樓上淺淺的石灰浮雕,月亮一半隱在雲層裡,旁邊閃著幾顆星星。
溫韓靠在餐廳與廚房之間的門框上,看著項暖。狗子趴在她腳邊,頭上的粉色蝴蝶結歪到了一邊。
她臉上帶著溫軟的笑意,白皙的手指在一朵朵花枝上跳躍著,玫瑰花的紅色和她身上的紅裙子連成一片。
溫韓走過去,站在她對面,中間隔了一張餐桌。
他眼神深深地瞧著她道:“今天想我沒?”
項暖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沒說話,繼續擺弄手上的花:“這樣好看嗎?”
他點了點頭:“好看。”目光卻一直留連在她身上,看都沒看一眼花瓶裡的花。
她問道:“今天下班怎麼這麼早,劇本寫好了?”
溫韓答道:“沒,不過快了。”
項暖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的狗子,有點不捨地說道:“等你忙好了,再把狗子帶走吧。”又道:“這樣也不用兩邊跑了。”
溫韓繞過餐桌,蹲下來擼了擼狗子的頭:“其實吧,也沒那麼快,劇本後期收尾工作比較麻煩,需要導演監製的層層審批,改起來哦,沒完沒了。”
吃好晚飯的時候,天氣陰沉了下來,月亮和星星都沒有了,氣壓很低,看起來像要下雨。
項暖從房間裡拿出來一把傘說道:“快要下雨了,碗放著我來洗,你先回去吧。”
他看了她一眼,握著傘柄的手雪白,走過去在她手背上點了點說道:“洗潔精傷手,我來洗就好。”
他指腹帶著暖意,一下下點在她面板上,動作輕柔而緩慢,情詩一般動人。
項暖將傘放在一旁,說道:“好。”
她靠在廚房門邊上看著他的背影,水流沖刷白瓷盤的聲音,盤子和碗碰在一起發出來的聲音,交織成一片。
她聽著這個聲音,思緒飄得很遠。
在家裡的時候,一直到她搬出來之前,家裡的碗都是她洗的,很小的時候個子小,夠不著水龍頭,便踩在小椅子上洗,不小心摔碎了碗或者盤子,王舒蘭便在一旁罵她敗家,糟蹋東西,無休無止,不叨叨上一兩個鐘頭不會罷休。
小小的人不懂事,以為摔碎了碗是闖了天大的禍,踩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眼淚噼裡啪啦地往下流。長大一點的時候,終於不會再為了一隻碗流眼淚,卻學會了沉默。
項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認識溫韓以前,她甚至都不知道,原來洗潔精是會傷手的,原來女孩子的手是要好好保護起來的。原來女孩子是可以矯情一點的。
而這所有的大前提是,得有人願意寵著你。
窗外終於下起了雨,不大,稀稀拉拉地打在窗戶玻璃上。
項暖走到溫韓身後,伸出手來,在他背上寫寫畫畫,來來回回都是同一個圖案。
他感覺到了,卻故意轉頭問她:“畫的什麼?”
項暖將臉貼在他寬厚的背上,沒說話。
她這個樣子,他就知道,她有心事了。
他沖掉手上的泡沫,轉身,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下巴在她頭髮上蹭了蹭,低聲問道:“怎麼了?”
項暖說道:“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畫畫。”
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更優秀一點,讓自己有底氣離他更近一點。
他抬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小傻瓜,你現在畫得就很好。”又道:“告訴我,剛才畫的什麼?”
項暖從她懷裡鑽出來,往後退了一步說道:“你知道的。”
說完轉身走了。
溫韓轉過身來,繼續洗碗。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畫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