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滿則帶著那小娘子回後衙,看了一眼她的木牌,“你錢小羊啊,這名字挺別緻的,誰給你取的?”
她小聲道:“我娘取的,她說我爹就是用一頭羊追的她。”
周滿:……
“你……以前在哪家幹活兒?”
“和思靜姐姐一樣,我們以前在祝老爺家,思靜姐是從小被賣的,我是因為我娘是世僕,所以我一出生也是下人。”
正如思靜所言,小羊真的很老實,基本上週滿問什麼她答什麼,而且有時候為了說清楚事情,她還會鋪墊很多,將關聯的事情說清楚。
比如,周滿問她是要落戶在北海縣,還是從此以後跟著她?
周滿道:“你要是跟著我,可以籤活契,當然,你若是想籤死契也可以,若是想落戶在北海縣,那就要往女戶上立了。但女戶也要納稅,你有考量嗎?”
小羊就思考了一下後道:“我跟著大人,只要大人能讓我吃飽飯,不打我就行,可以隨便罵。”
她頓了頓又道:“其實打我也可以,但不能太用力,要是打得太厲害我會跑的。”
為此她舉例道:“我之所以跑出來就是因為我舅母和表哥總是打我,大人要是打我太厲害,我也會跑的。”
一旁的五月和九蘭:……
就是自認腸子一根通到底的西餅都忍不住無言起來,然後忍不住和她道:“你是不是傻呀,便是心裡這麼想也不能說出來呀,你得跑了再說,你現在告訴大人,那你還能跑嗎?”
五月和九蘭:……那你倒是心裡想想就好,私下提醒人就是,現在當著娘子的面說出來算怎麼回事?
倆人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了。
五月連忙將話題接過去,問道:“你舅舅家的人打你?那身上可有傷?”
“有呀,”錢小羊很豪爽的擼起袖子給她們看,手臂上是一條條血痕,應該是藤條一類的打出來的,她道:“後背還有呢,你們要看嗎?”
五月微微皺眉,看向周滿。
周滿見醫署已經來了病人,便對五月和西餅道:“你們帶她到屋裡看看去。”
周滿看了兩個病人後,西餅就憤憤不平的出來找周滿,“後背是扁擔打出來的,娘子,你去看看吧,我懷疑她都打出內傷來了。”
周滿蹙眉,讓剩下的病人等著,連忙去看她。
後背的傷是青黑色的,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周滿輕輕地一按她便嘶的一聲,不太自在的動了動,應該是疼了。
周滿就給她把了把脈,問道:“平時不痛嗎?”
錢小羊不在意的道:“不去想它就不痛了。”
她道:“我腦子不聰明,一次只能想一件事,所以我每次一疼,我就努力的去想別的事情,然後就忘記疼了。”
九蘭目瞪口呆,“哪有這樣的人?”
“有呀,”錢小羊道:“我就是。”
她道:“我娘說這是好事兒,這樣我能活得長長久久的。”
周滿這才想起來問,“你爹和你娘呢?你怎麼是跟著舅舅家生活的?”
“我娘死了,我爹,我沒見過他,他是胡人,我娘跟著老爺去北地時,他用一頭羊和老爺換了我娘,可惜遇上馬賊,我娘說他為了保護我們娘倆就死了,我娘沒辦法,就又帶著我跟著老爺回來了,然後就一直在祝家幫工。”
“祝家犯事,老爺被抓了,郎君和娘子們都被趕了出去,我們也被抓進牢裡,後來新來的縣令說主人作惡與我們這些下等僕人無關,所以放了我們的籍書,讓我們做良民,”錢小羊雖然不聰明,這些緣由卻記得很清楚,她道:“我舅舅和表哥都分了田地,我和舅母是女子,所以沒有地,只能去種舅舅和表哥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