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該從何說起。
殷老夫人這會兒只憂心她孫子的情況,因此也不想說話。
殷四姐帶著兩個妹妹乖乖的候在一旁,正用帕子輕輕地抹眼淚,也不敢說話。
白善看著這一切,抿了抿嘴沒說話,白二郎踮起腳尖看了一下床上的殷或,挪到滿寶身邊憂心忡忡的問道:“殷或沒事吧?”
殷老夫人抬頭看向他們。
滿寶衝他微微搖了搖頭,也看向了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抹笑道:“周小大夫,我這孫子不會有事吧?”
滿寶沉默了一下後道:“老夫人,您知道嗎,病也分為兩種,身體上的病和心裡的病,殷或身體上的病我就不說了,您都清楚,但您知道嗎,人鬱結於心,久了,心裡也會生病的。”
一旁的譚太醫微微點頭。
殷老夫人怔了一下,點頭道:“我知道,是心病。”
滿寶驚訝的看著殷老夫人,“您既然知道,為什麼還……”
殷老夫人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沉默許久後道:“小姑娘,這世上的事兒不是你想怎樣就可以怎樣的,我知道他的意思,可他是我們殷家唯一的血脈,他母親掙命生下他,我當然也想他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世,可我們殷家也是大族,是由不得一個人任性的。”
滿寶搖頭道:“老夫人,你還是沒知道他的意思。”
白善走到了滿寶身側,看著殷老夫人道:“殷家需要殷或傳宗接代,想要他留嗣,您問過他了嗎?和他商量過了嗎?”
殷老夫人微微蹙眉,這種事怎麼會和殷或商量?
“他身子弱,不宜傷神……”
“但實際上,他一直為此傷神,且因為你們從不與他說,他思的還要多,傷的還要大。”到底是自己的朋友兼病人,下午分開時還好好的,這會兒就這樣了,滿寶還是有些生氣的,她道:“老夫人,您從沒和他說過,就怎知他不願意呢?”
一旁的殷四姐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周小大夫,這是我們的家事,不牢你費心的,而且才將小弟自己都說了,他不願意的。”
滿寶就看向她道,“這家事要是影響到了病人的病情,那就與我這個大夫相關了。他說他不願意,你們就聽他的了嗎?你們勸過他同意了嗎?”
滿寶道:“不論他同意與否,你們不都已經拿定了主意了嗎?也正因此,所以才覺得與不與他說都是一樣的。可我要告訴你們,這是不一樣的。”
滿寶道:“不說你們是大家大族,就是我這樣的小門小戶,從小爹孃也都教我們兄妹,我們是家裡撫養長大的,長大後就得回報家裡,要贍養父母,親愛兄妹,殷或聰慧,又從小才依靠家裡的錢勢才能活到現在,他不會不知道這些。”
“可是,我們父母再要求我們,也不會在地上畫了圈圈,非得讓我們一步一個腳印的落在那圈圈裡,也不會我們說想吃糖餅,卻硬往我們嘴裡塞肉餅,”滿寶看向殷老夫人道:“殷或的心病從來不是你們想要他成親,而他想要換藥多活幾年,而是他想告訴你們他想多活幾年,但你們卻沒人聽他說話。”
殷四姐一臉的迷茫,“這不是一樣的嗎?”
白善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道:“不一樣。”
白二郎都鄙視她,“你是不是不常看策論?我跟你說,策論裡一個字不同,它的意思都不一樣,何況這後一句還比前一句多添了這麼多字。”
這時候是討論策論的時候嗎?
白善推了他一把,讓他安靜點兒。
殷老夫人怔怔的坐著,沒有說話。
殷或眼角沁出淚來,緊緊地閉著眼睛,聽見屋裡又重新沉寂了下來,他一顆心也慢慢的沉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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