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收做徒弟,將來得多出息呀。
但再回到學堂的時候她就想到了,讀書是要花錢的。
就算莊先生是私下收徒,不收小姑的束脩,但拜師禮不能少,逢年過節也得走禮,這些都算小頭,那讀書了得買書吧,筆墨紙硯哪一樣不得花錢?
其實莊先生的學堂束脩收得並不是很高,因為大頭是白地主出的,但在週四郎賭輸錢前,周家也沒能送任何一個孫子去學堂讀書,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家底還太薄,供不起一個讀書人。
這在之前供不起,現在更供不起了。
而且他們家還有婆婆一個藥罐子,每個月都要喝藥,負擔更重了。
這些思量把小錢氏一開始的喜悅衝得一乾二淨,現在只剩下擔憂了。
當然,小錢氏能想到的,周家其他男人當然想得更周全,尤其是一家之主老周頭,他本來是不太想讓滿寶去讀書的,但下午妻子和滿寶在屋裡說的話讓他一再猶豫。
等到吃晚飯時,他看著滿寶兩隻小手捧著一個大碗,幾乎把小腦袋埋到碗裡去,一碗稀薄的白粥也吃得津津有味。
再一看他旁邊三個剛放下碗筷就要收拾桌子,洗碗,打掃衛生的兒媳,老周頭心底的天平就慢慢偏向了另一邊。
他的滿寶身子弱,長得又白又胖,還可愛,在家裡有父兄寵著,可十年以後,十五年以後呢?
那時候她也要嫁給一個像她哥哥們一樣的農夫,成為她嫂子們一樣的農婦嗎?
老周頭猛的抽了兩口煙,嗆了一下才把煙槍拿出來磕了磕,他道:“事兒你們也都知道了,說說吧,你們有什麼想法?”
週二郎和週三郎對視一眼,低下頭去道:“我們聽爹和大哥的。”
老周頭瞥了他們倆一眼,看向周大郎,“大郎,你說。”
周大郎咬咬牙,道:“既然莊先生願意收她,那咱就供,等她長大,要是能嫁到鎮上去,也就不用跟我們一樣地裡討食了。”
“對!”老周頭一拍大腿,“我就是這麼想的,這世上能有多少閨女識字呀,還會算數,你們都算一算,家裡幾個孩子裡,誰有滿寶聰明?家裡的雞蛋大頭怎麼算都算不清,滿寶數一遍就能數出來。我們滿寶長得又好,長大以後肯定更好看,別說鎮上,可能縣裡都嫁得。”
週二郎糾結道:“話是這麼說,可這讀書得花不少錢吧,她還是個閨女,不能去考試做官……”
週二郎在老爹的注視下聲音漸低,只能捅了捅老三。
週三郎道:“我聽爹和大哥的。”
周大郎週二郎:“……”
老周頭就忍不住又抽了一口煙,道:“莊先生是肯定不會收滿寶的束脩的,我們也就給個拜師禮什麼的。”
週二郎就道:“那書和筆墨紙硯得買吧,不能莊先生收了滿寶做徒弟,這些東西還得莊先生出,爹,這些東西還不知道要多少錢呢。”
家裡沒人讀過書,他們不知道具體的價錢,但書啊,筆啊,墨啊,紙啊的一聽就很貴。
而這也恰恰是老周頭最猶豫的原因之一,他沉著腦袋抽菸,一言不發。
周大郎手上青筋暴突,咬咬牙道:“爹,滿寶是個好孩子,莊先生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我去求他,他們現在要學哪本書,我們就買一本就行。滿寶現在還小,且還不用紙墨練字,等以後她再長大一點,家裡應該也存下一點錢了。”
老周頭見長子開口了,長呼一口氣,點頭道:“行,就這麼辦,你後天和我帶滿寶去拜師,然後和莊先生商量商量。”
週二郎嘴巴張了張,到底沒說出別的話來,但心裡卻憂慮不已。
老四十六了,本來就要說親了,原計劃是給他娶個媳婦過年,開春能一塊兒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