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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彷彿踩進一團棉花,軟綿綿的使不上勁。直到站到空無一人的路口,安琳琅才終於稍微掌握到一些神智的主控權。
眼前牛兒吧嗒吧嗒甩著的尾巴,牛車不大,車上堆滿了東西,好像是過冬的衣物和糧食。安琳琅張了張嘴,嗓子裡乾涸得彷彿撕裂一般,說一句話都能咯出血來。
老頭兒從車上摸了一個竹筒丟給她:“喝吧。”
安琳琅接過來,一動沒動。
“老婆子給裝的熱水,”老頭兒嗓音粗啞,說的話竟然是官腔,“這會兒估計冷了。隨便對付兩口,回去再喝熱水吧。”
見她沒動,又道:“不想喝,那就先給我吧。”
話音剛落,安琳琅便拔了塞子幾大口灌下去。水早就涼透了,喝下去透心涼。
老頭兒見她凍得臉都青了。見她衣裳實在單薄,轉身又從行李裡面翻找。巴拉了好一陣子才找出一件青褐色的新襖子,遞過來。這是他給老伴兒買的新襖子,暖和得很。
“天冷,先披著吧。”
水都喝了,一件新衣裳自然不會拒絕,安琳琅遵從本能地披上。
新襖子披上身,身體立即就暖和了。
安琳琅兩手攥在一起,腦袋低垂。陌生的記憶和激盪的情緒不停地衝刷她的腦子,她有點作嘔。安琳琅只能從中不停暗示自己冷靜。如今的情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老漢沉默地解著牛繩,啪嗒一聲甩到另一邊去。
安琳琅抱著竹筒沉默。一旁老頭兒蹣跚地爬上車,見安琳琅杵著沒動,沙啞的嗓音問了一句:“不想跟我回家?”
安琳琅抿著唇,內心掙扎。
上了車,至此可能就是一條不歸路。
“下雪了,這邊的天冷得厲害,每年冬日裡總要凍死那麼幾十人。流子多,乞丐也多。”老漢說話有種滄桑的味道:“你一個小姑娘在鎮上走動,可不是那麼好走的啊……”
小鎮雖然不大,但地處邊境往來的商旅商隊不少,鎮上東邊的巷子裡全是花樓。
安琳琅剋制著昏倒的衝動,毅然上了牛車。
既來之則安之
牛車走得慢,但在交通不便的古代已然算很好的交通工具。吱呀吱呀地走到穿過一個村子,在一戶空蕩蕩的院子門前停下來。牛車才到,籬笆圍的院門就吱呀一聲從裡面推開,一個瘦筋筋的老太太端了盆水從門裡伸出頭來:“怎麼這麼久才回?”
話音剛落,瞥到牛車後頭還坐了個人,不由訝異:“這是哪家的姑娘?”
“瞧著可憐,順手就買了。”
老頭兒嘆了口氣,解開了韁繩蹣跚地從牛車上下去:“咱玉哥兒今年也二十有二了。”
老嫗聞言一怔,她扭頭仔細打量安琳琅。
安琳琅此時的模樣,老實說,並不好看。一頭烏髮髒得打球,坨在腦袋上。臉上是幾個月沒洗漱過的汙垢,長了凍瘡,又紅又腫。兼之人牙子沒給她吃過什麼飽腹的東西,人瘦得就跟個柴火棍一樣。腦袋伶仃地搭在脖子上,嘴唇乾得出血。上下嘴巴這麼一搭,安琳琅都能感覺到翹起的死皮。瘦弱的身體一陣風吹都能刮跑。一言以蔽之,就是埋汰又寒酸。
“這模樣……”玉哥兒怕是瞧不上啊。話未出口,弦外之音安琳琅和老漢都聽出來。
“尋常男子十五六就成家,玉哥兒這些年孤身在外誤了婚事。年紀本就大了些,身子骨又不好,不好聘人家的。”老漢從腰間抽出煙管,啪嗒啪嗒敲火石點燃,“你想想,去歲你求到人家去,哪家可願意了?馬上都二十三,不如買個性情不錯的過日子。”
兒子的婚事都快成老夫妻倆一塊心病了。旁人家孩子十五六歲成婚,十七八歲孩子就滿地跑。她家玉哥兒